皇宫中燃烧的大火似乎熄灭了不少,只有那些少许的火苗还在角落中顽强地奋斗着。
皇帝寝宫之中,马邕马肃正大发脾气,骂爹骂娘;而周围的十二州代表则是一旁认真听着。
唯有韩襄一人,摇动着折扇淡淡的笑着,对于这些咒骂,丝毫不以为意。
“猪!蠢驴!连皇上都救不了,留你们何用!一群禁卫军还比不过一个太监的速度,你们都是吃泔水长大的吗!”
见马邕对士兵如此说话,韩襄微笑着将折扇收了起来,说道:“马中郎,御林军装备精良更胜禁卫军,这事你我都知晓的。御林军顽强抵抗,董伏趁机将皇上挟持,这是谁都无法阻挡的;如此为难众位将士,只怕会让大家心寒啊。”
马邕见韩襄说话,心中一丝冷哼,但脸上却是笑着问道:“韩侯以为,董伏会带着皇上去哪里?”
韩襄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是长安城。”
一旁马肃见韩襄如此淡定,便趁机发难道:“伏龙亭侯倒是很淡定啊,如今皇上被挟,董伏若是到了长安,又能重掌大权;而你却还在这里谈笑风生,眼中还有国体吗?”
面对马肃的发难,韩襄笑脸相迎;他走近马肃,笑道:“国之动乱,天下群英当匡。我所不解的乃是二位中郎,明明官不及诸侯,才不高天下,却在此处狺狺狂吠!自以为是,居高自傲,莫不是将自己当做权臣处理?”
“你!”
“自古有德者宽厚待人,有才者谦逊待人;而你等无德无才,上不知天数,下不晓民意,只知道欺压良善,居功自傲!我敬你等如今年过花甲,乃朝廷栋梁;而你等为老不尊,不知礼数,纵我敬你,天下如何敬你?”
见这三人如此唇枪舌剑,周围的十二州代表立马上前来劝架。韩襄倒是骂的爽了,摇着折扇走到一边去了;而马邕马肃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道,还没能还嘴,这如何能忍?
“老夫乃朝中重臣,不与你这边僻农夫一般见识!”马邕二人最终还是忍了,长这么大岁数,忍耐能力倒练得挺好,随即他转身问道:“找到张先了吗?”
禁卫军队长恭谨回道:“马中郎,张先其人在朱雀厅下天牢之中,不过如今受到牢狱之苦,身体极其疲乏;我的士兵正带着他过来。但张先的女儿……如今尚未找到,不知道董伏将她关在何处。”
马邕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侧过脸去,说道:“小小女子的生死,无关国家大体。但为了给张先个交代,还是将皇宫搜索一遍。”
“是!”
禁卫军队长正欲下去排布任务,但马邕制止了他,随即在他耳边耳语道:“若是未曾找到,随便杀一个年幼宫女,将其烧焦,就说这是张瑜便可。”
那禁卫军闻言吃了一惊,为难的说到:“这……屠杀无辜,未免太过残忍……”
马邕早知道他会如此回答,轻蔑地笑了笑,说道:“你杀的那些御林军就有辜了?行使命令便可!若是有什么差池,拿你是问!”
“……是!”
“还有,搜查宫中是否还有遗留的太监,将之就地斩杀,一个不留!”
“是!”
禁卫军队长退出了寝宫,过了一会儿,一个小队的禁卫军搀扶着张先进来了。
“张大人受苦了,董伏老贼可将大人伤害的不小啊。”马邕见张先进来,立马迎上前去,嘘寒问暖,好是亲近。但马邕的笑容极其虚伪,就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似是隐藏了什么秘密一般。
张先此刻极其虚弱,原本丰满的脸庞如今却是憔悴不堪。但面对马邕这番问话,张先只能低声回道:“劳您记挂,病体微恙不足挂齿,只想问董伏老贼何在?皇上何在?”
马邕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将前因后果与张先说了一通。
“既然如此,按照马中郎之前与我承诺,禀我功劳最大;待来日迎回皇帝,我再来寻封赏之事。”
马邕脸上突然露出了极为阴险的笑容,他轻轻地拍了拍张先孱弱的肩膀,笑道:“功劳?不不不,我等救你,乃是顺手之举,勤王方才是我等本意。若非禁卫军军官偶然进入天牢发现阁下,我等尚不知阁下被董伏所抓呢!”
不知道张先在天牢之中……这句违心话,看得一旁的韩襄冷笑不绝。
张先听见马邕如此言语,彻底懵了;他一把推开搀扶着自己的禁卫军,强撑着自己孱弱的身体,怒吼道:“马邕,那日我等密谋营救皇帝,可是下了血书的!”
“我资助你钱财,你带兵攻入皇宫,为此我还自己举报自己私藏兵器,迷惑董伏,害的全家被屠!当日你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标我为第一功臣,要赏赐我官爵!如今为何却是这般言语?”
张先刚从监狱中出来,受了那等牢狱之苦,丧家之痛,如今却是被马邕这般戏耍,他如何能忍?
马邕丝毫不以为意,要知道张先在朝中没有丝毫权势,他随手一捏就能将张先抹杀。
但他今日还没将张先戏耍够,为了继续调戏张先,便说道:“张大人,阁下在乎功名,这点并不是坏事,但若是诽谤朝廷官员,这可是大罪!说不定待会儿你又要重新回到刚才的天牢里面去了。”
张先气的浑身发抖,就欲上去撕扯马邕,却被自己身后的禁卫军拉扯住了。他见自己连打都无法打到马邕,气的直呕血。
“你!马邕,我与你相交多年,为何如此加害于我!先是给我出计让我举报自己,导致我全家被屠!现在又要将我的付出,全部当做自己的功劳!”
马邕似乎觉得玩的累了,捏了捏自己的眉头,淡淡说道:“张大人,若你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先这次气得不轻,但他自己也明白,在皇宫之中,他如何玩的过这些人?
“好!好!马邕,你无情,休怪我无义!走着瞧!快将我女儿放出来!”
马邕都忘了还有这一茬,笑道:“不好意思,您女儿我们还未发现。张先大人不如先回家一趟,我等找到令女之后,必然将其归送回府。”
“哼!今日我等不到我女儿,我就不走了!”
眼见张先来这招,马邕并未阻止,反正张先在不在这里,对大局并没有太大影响。若是张瑜未被找到,禁卫军队长会拿一具尸体来,到时候张先只会更加绝望。
突然,一个禁卫军闯了进来,大声说道:“报告诸位大人!皇上,皇上回宫了!”
诸人闻言,大吃一惊,明明被董伏挟持出去,为何会突然回宫?虽然这是件好事,但这其中却是疑点重重。
“想必董伏等贼人是被义人杀害,此番必有高士护送回宫,我等得好好感谢一番啊。”其中一州的代表说道。
“哼!能保护皇上,是他的荣幸,岂有感谢之理?”马肃似是不甘心功劳与他人共享,嘴中说出的话极其不招人待见。
“呵呵,马中郎这是见不得即将到手的权力与他人共享吧。”韩襄与他人的沉默不同,直接一句话点破马氏兄弟的心胸狭隘。
“放肆!你……”
马肃话还没说完,寝宫的门便被突然地推开了;众人听见声音,赶忙回过身去看。为首一人穿着白色的衣衫,面容虽然邋遢憔悴,但众人见到此人却是极其激动,大呼“皇上万岁”,随即纷纷跪了下来。
“列位都起来吧!”
本来众人正沉浸在皇帝归来的喜悦之中,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却是打断了所有人的行为。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着铠甲之人,腰间配着一柄精致的宝剑,脸上还挂着笑容,看着跪在地上的所有人。
“你……你!董胤!怎么是你!你不是被董伏派去凉州了吗?”马邕率先发现了来者的身份,心中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绝望。
董胤几天前面见了卢玄等人之后,便被董伏打发去了凉州,掌管边防部队去了。本来马邕以为,董胤不过二十来岁,想要让边关那些老将老兵变得服服帖帖的,至少得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的功夫,为何这才几日,便是回来了?
若他此番回来还带了兵马,那不是相当于董伏又多了一张底牌吗?
“董伏人呢?”
马邕马肃等人看着董胤,完全不敢说话,似乎一说话就会惹祸上身;此时率先说话的,反而是之前一直和马氏兄弟对着干的韩襄。
他的表情极其严肃,手上连折扇都不敢扇了,丝毫不敢怠慢他眼前的这个男人。
“董伏被那侏儒杀害,而我将那侏儒杀了,汝等若有不信,可问问当今天子。”
皇帝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畏惧董胤的威势,还是没有从刚才那种血腥的画面反应过来,他的表情十分麻木。
十二州代表与马氏兄弟闻言,默默地低下了头,都不敢说话;尤其是马氏兄弟,现在额头上那是冷汗直流。之前面对张先和韩襄那是颐指气使,毕竟这两个人在朝中毫无权势;但面对董胤,即便董伏死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方有没有兵权,现在还不好说。
韩襄似乎毫不畏惧董胤的威势,他朝董胤行了一个礼,说道:“既然如此,阁下护送皇帝的任务已经完成,那请您回凉州吧!我等会好好打理接下来的事务。”
董胤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不知道他为何敢和自己如此说话。但董胤并没有打算将这人怎么样,而是回礼道:“阁下未免想的太过天真了。在下不远千里,带着五千兵马,自天水穿过长安、潼关、弘农等地,你这么一句话就把我打发回去了,我岂能甘心?”
韩襄丝毫不退让,态度极为强硬,厉声说道:“如此说来,阁下是想要加官进爵咯?不必担心,翌日皇上早朝之时,必然会当着满朝官员的面,宣读圣旨,为阁下封赏。”
董胤觉得这个人未免太过多管闲事,便收起了笑容,沉声说道:“阁下是何人,我目前不多计较,但大家都是聪明人,我此番来京是想做甚,阁下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本来这五千兵马是用来逼迫董伏的,但既然董伏已死,阁下应该知道,接下来逼迫的人是谁了……”
韩襄满脸愁容地看着董胤,即便他有通天本事,但在这皇宫之中,一切还是得收敛的好。何况他来京城本来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但如今形势所迫,不得不作罢。
既然如此,那这匹野狼,就交给牛气哄哄的马中郎好了……
董胤阴涔涔地笑着,这番嘴脸哪是一个二十岁的模样?恍惚之间,董胤又似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还有一万五千的后备兵马正在路上,我这五千只是急行军罢了。”
“什么?还有一万五?”
马邕马肃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满是崩溃的表情;好好的一个计划,怎么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谁能知道这董胤是有什么通天本事,怎么会短短几天就到了凉州,然后就马上回洛阳,还带了两万士兵的?
“对了,还有一件要事……”
董胤一把推开了站在前面的韩襄,穿过跪拜着的人群,来到了后面,看着一脸恐慌的张先,那阴森的脸上突然间竟是笑了出来。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