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个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上好的苎纱道袍被烧得千疮百孔,脸上焦黑一片,也不知是否毁了相貌。【鳳\/凰\/ 更新快请搜索//ia/u///】
俞晴并不关心他们,抱着墨狼往客栈走。
年隽在她身后凉凉地说:“唉,可惜了这身皮毛,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长好,早知道先扒下来,老夫也做条狼皮褥子。”
客栈先前接待他们的修士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情形,瞧见墨狼的惨状,摇头乍舌地道:“这匹狼性子还真烈……云家是大户,要灵石有灵石要丹药有丹药,云家老七在后一辈中资质最好,跟着他定有许多难得机缘,何必豁出命去……伤成这样也不知能不能活得了?”
那是他不知道墨狼的过往。
曾经历过七次雷劫化身为人,身上流淌着极北狼王的血脉,墨狼怎可能屈身一个才炼气七层的修士?
转而想起年隽,他何尝不是如此?
一念至此,俞晴回头对年隽道:“现今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等到了泰元安定下来,我就与前辈解约,放前辈自由。”
年隽颇为讶异,正要开口,见俞晴已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子。
俞晴将墨狼放下,先使个清洁术把焦糊的毛发和沾染的尘土冲洗掉,满身的剑伤与烧伤便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眼前,几无完肤。
俞晴虽已知道他伤得不轻,见状仍是吃了一惊,急忙取出养颜膏轻轻涂抹在伤处。
许是疼,墨狼挣扎一下猛地睁开双眼,很快安静下来,用那双深得望不见底的黑眸默默地看着俞晴的一举一动。
直到半瓶养颜膏用尽,俞晴才停下手,对上墨狼眼眸,又取出两粒养元丹塞进他口中,低声道:“前辈怎么惹上了那两人,打不过就躲回屋子便是,非得硬对上?”
墨狼自是没法回答,伸出前足轻轻在俞晴手背触了下。
此时天色已黑,屋顶悬挂的夜明珠散发出莹莹光辉,俞晴戴了面具,面容隐藏在面具后头瞧不清楚,惟见一双清澈如秋水的明眸,里面盛满了心疼与关切。
墨狼放心地换了个稍微舒适的姿势,阖上双眸。
俞晴将身上染上血污的衣裳清洁过,也铺开狼皮褥子,静心打坐修炼。
年隽则独自盘膝坐在角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俞晴尚在梦中,忽被一声尖叫惊醒,迷迷蒙蒙睁开眼,瞧见久违的八哥鸟正围着躺在地上的墨狼转圈。
见到俞晴,她一只翅膀尖叉腰另一只翅膀指着墨狼,问道:“妹啊,你从哪儿捡了条癞皮狗,是打算烤着吃?这样带皮烤不行,得先把皮剥了才好烤。”
俞晴抚额,墨狼皮毛斑驳神情委顿,看着跟癞皮狗确实差不多,可毕竟也是活了万年的妖兽,于情于理都不该这么奚落人家。
只恨不得立时扑过去把她那张尖嘴堵上,可看着墨狼仿似没听到似的,俞晴压低声音道:“你别无礼,他可是前辈。”
“前辈?”八哥鸟围着墨狼又转一圈,“没看出来。”
俞晴正色道:“没看出来不要紧,记着就行,以后说话客气点。”
八哥鸟不满地“切”一声,踱到俞晴身旁,“妹啊,我这一年多没沾荤腥了,之前就吃了两把蚂蚁,你也知道蚂蚁就芝麻粒大小,根本不顶事……姐做梦都馋肉,这不给馋醒了。黑炭不能吃,要不就把那条蛇烤了,那蛇跟着也好几年了,干吃不长,也没见有什么出息,蛇肉大补,姐肚子空得难受,得赶紧补补。”
真是三句话不离吃货本行,俞晴斜她一眼,“你亲自孵出来的也忍心吃?”
“可姐真饿得不行,”八哥鸟拍打着双翅,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翅膀尖伸到俞晴面前,“瞧,瞧瞧。”
俞晴扫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异样,“怎么了?”
“仔细看,”八哥鸟气得险些跳脚,把翅膀展开,“瞧见了没有,正羽,以前都是黑的,现在羽毛尖全变成了红色。”
俞晴还真没注意到她的羽毛尖,打眼一看,果然正羽羽尖有差不多半寸是红的,欣喜地问:“你又进阶了?”
“哪有那么快?”八哥鸟得意却强作矜持地说,“只是小进阶而已。”说完又捧着肚子,“饿,真是饿。”
俞晴也没办法,忽地想起乾坤袋里还有以前剩下的游隼和金雷蛇的肉,便尽数取了出来。
八哥鸟大喜过望,乐呵呵地说:“妹啊,你受累片成薄片,姐给你烤肉吃。”
听她这么说,俞晴也有点怀念美味的烤肉,遂用紫青剑把几块肉都切成薄片,又细细地抹上盐、酱等物。
八哥鸟将肉片在青砖上一字排开,并不去丹房引地火,而直接对着肉片张嘴一吹,便有火苗扑出来。
火掠过肉片,肉滋啦滋啦地泛起油光。烤完一面,八哥鸟将肉片翻过来再烤另一面,如此一反一正也就熟了,屋里顿时洋溢着浓郁的肉香。
俞晴深吸一口气,“好香!”
八哥鸟得意地说:“那是,也不看看谁的手艺?”嗟叹一声,“姐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可惜啊,养在深闺无人识……妹啊,你快吃吧,姐再烤。”
俞晴将地上肉片用玉盒盛了,没吃,先奉到被八哥鸟忽视已久的年隽面前,,笑道:“前辈尝尝。”
年隽嫌弃地看两眼,“我从不吃煮熟的肉食,”话虽如此,双手却接过玉盒,“看在你一片孝心上,就勉为其难地尝尝。”手起手落,转眼间十几片肉已然进了肚,“还行,就是稍老了点,下次只烤一面就成。”
“好。”俞晴莞尔一笑,把下一波烤好的肉端在墨狼面前。
妖兽的恢复力比人类要强很多,尤其狼又是极其坚韧的动物。
经过一夜休养,墨狼精神明显比昨晚好,身上的伤痕也见轻,只是烧掉的皮毛却不会那么快长出来,仍是黑一块白一块。
墨狼闻闻肉味,没吃,只静静地盯着她。
俞晴知其意,叹口气,“没日没夜地修炼并非长久之计,也不符合天道,前辈还是稍事歇息,先把伤养好再做打算。”
墨狼不甘心地呜呜两声,垂下了头。
俞晴想想,安慰道:“等我从云家回来就给你。”
墨狼微颌首意示同意。
八哥鸟插嘴道:“妹啊,你要出门?我跟你一起,两年没出门,也不知道世道变了没有?”又接着嘀咕声,“还有没有人记得我。”
俞晴见八哥鸟相貌跟当初在昆嵛山时候大不相同,基本没人会把两者联系起来,虽点头应允。
年隽留在屋里陪墨狼疗伤,八哥鸟借了俞晴的靶镜梳理半天羽毛,才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耽搁这些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八哥鸟振翅在空中盘旋一圈,稳稳地落在俞晴肩头,“妹啊,这是哪里,跟孤山镇不太一样。”
俞晴笑着传音给她,“是昭熙,要转道去泰元。”
“昭熙是空云师叔的老家,要不咱们顺便去看看他娘吧,听说是个大美人,也不知是怎样美法?”
“是该去看望一下,”俞晴道,“不过云家嫡支旁支足足数十家,怎么才能找到?”
八哥鸟凑到俞晴耳边,压低声音道:“师叔他娘是云家家主的七夫人,就是第七个老婆,肯定住在祖宅。”
俞晴奇道:“你怎么知道?”
八哥鸟得意地呼扇着翅膀,“昆嵛山的事情哪件能瞒得了我?我还知道师叔他娘有木灵根,他爹有火灵根,木能生火,他娘是被当成炉鼎送过去的,生了师叔是火木双灵根,师叔还有个妹妹是凡人没有灵根,年纪轻轻就被赶出了祖宅……”
八哥鸟啰里啰唆说了一路,等俞晴到达云家祖宅时,她已经把空云的家世了解了七七八八。
门口仍是昨天那个护院当差,俞晴把写有拜帖的两个玉盒拿出来,笑道:“是两棵灵草,异叶青兰呈献给家主,小通草赠送给管家,请您代为转交。”说罢朝护院掌心塞了两块灵石。
护院立刻眉开眼笑,连声道:“仙人稍候,我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俞晴莞尔,昨天护院称她姑娘,今天就变成仙人了,果然不管在哪里还是要靠打点。
没过多久,护院回来,笑道:“府里正值大比,也邀请了不少散修名门前来观看,家主听闻仙人来,特请仙人进府略作指点。”
俞晴笑着谢过他,跟在带路的小厮后面进了大门。
云家作为昭熙第一世家果然名不虚传,府里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既有俗世的富贵气派,又有仙境般的清雅空灵,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走不多远,面前出现一座拱顶屋舍,俞晴端详一下四周布置便知此处是阖府灵气最充沛精湛之地,而拱顶上的雕花纹路又嵌了个聚灵阵。
朱漆木门半开半掩,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惊呼声。
小厮停住脚步,恭敬地道:“仙人稍候,我先通报一声。”说罢,轻快地跨上台阶。
未几,便有个面相敦厚穿着富贵,修为已差不多炼气大圆满的男子走出来,含笑抱拳揖了揖,“叶道友有礼,在下管家水定,有失远迎,快请进。”
俞晴还礼,跟他进了朱漆木门。
甫进门便感觉有种威压罩顶而来,跟大门上的字迹一样,应该出自结丹修士。
倘或别人或许会惊慌失措,俞晴出自仙缘阁,感受过见仁和天玑两位元婴修士的威压,这种威压只让她身形顿了顿,脸上笑意半点不减。
水定却对她刮目相看,云家这位老祖宗仙逝时将近八百岁,因迟迟未能结婴而故去。为了庇护后代,特地在大门口以及练功房设置了威压以震慑外人。
但凡来客不少都会因之变色,没想到俞晴看似年纪不大,竟有这份定力,当真不可小觑。
水定收起轻视之心,殷勤地说起大比的规矩。
云家大比每四年一会,意在从各支后辈中选出有潜力的人才着重培养。空云当初就是在大比中显露出超凡的资质,才得到家主的青睐,不远万里地送到昆嵛山拜师,以求学成之后光耀门楣。
两人闲谈着,已经到了会武厅。
会武厅占地极大,中间是青砖铺成的圆形场地,四周摆着雕花黑漆木椅,坐满了观看或者等待比试的云家子弟。
上首则是七把红木椅子,坐着五个明显修为要高年纪较大的男子,其中正中那人已达筑基后期,相貌清俊,蓄一把美髯,跟空云有四五分像。
想必这就是云家家主云重了。
俞晴正要上前行礼,忽觉右侧有道锐利的视线射来,她微微侧脸,瞧见张愤懑不平的脸庞,正是昨天在悦来客栈门口那个高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