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难受到极致是很难顺利呼吸,焦灼的眼球裹着血丝酸痛无比。
这是所有人此时一致的感受,命悬一线乃至没有犹疑的机会,毕竟长天曾经很严肃地告诫过,那扇门连结的空间至少是无法形容,说是地狱有点夸张。
谁知博恩脑子阻塞,因害怕云纵王子有所牵连,再加上众人没有时间把正门之事告知于他,这导致意料之外的后果发生。
可以想象,云纵瞒着银王他们偷偷摸摸跟在博恩后面,即使智商不高,却仍然能做到一路不被博恩发现,途中的苦楚必定难以想象,尤其是追着魔导驱动车,单凭凡夫俗身要做到怎样的程度方可不丢失目标?所以说实在令博恩胆颤心惊。
魔导驱动车最大限度的使用,速度可谓快若闪电,若能亲眼所见,大概是绝尘而去的景象。对于做件小事都难于登天的云纵,谁也不知他如何做到这些令人诧异的地步。
艾琳强忍负面情绪,稳住面部的苍白状态,用手拨开云纵蓬乱的头发,看着他布满灰尘的脸庞,对身后的艾伦说道:“取杯清水过来,云纵大哥的嘴唇都干裂了,怕是有严重虚脱的现象。”
奥古斯汀从艾伦手中接过水杯,情绪复杂地扶起云纵的脑袋,轻轻唤醒对方,接着将水杯边缘贴在他的嘴唇,以平缓的倾斜速度让清水流进口中。
科恩站在长椅背后,不知从哪找来一块干净的毛巾,不断为云纵拭擦从嘴唇边缘留下的水迹,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非常震惊眼前这个状态糟糕到极点的男人会是云纵,隐约担忧对方会不会变成疯子,当然心里是有把握的,这疑问不能宣之于口。
“他把自己的魔力榨得一干二净,如果我所料没错,他想必不间断在路上使用绝对领土魔法,过度消耗修罗眼的力量……”奥古斯汀最后做出诊断,心情就更加难以平复了。
“难怪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回头却看不到人影,以魔导驱动车快到极致的速度,本来不太相信云纵能跟得上,可就在刚刚听到门外有异响,模糊之中好像听到他在喊弟弟……”博恩像做错事的孩子,全身瘫坐在另一边长椅,六神无主地怔在那儿。
“先放宽心,我们没有责怪你,说起来没告诉你那扇门的秘密,大伙都有责任。”奥古斯汀表现得很近人情,与其事后发牢骚,不如选择相信那两人的做法。
“云纵大哥貌似有点发高烧,得弄点热乎的食物让他服下去,帮他清洗身子,后续我会施展水之治疗魔法缓解病情。”艾琳不太好意思。
“幸亏中午我过来把厨房里面的火炉修复,正好餐车下面还有预备的食物材料,这方面就交给我吧!”站在旁边干着急的埃尔文终于有帮忙的机会,二话不说便挽起袖角干活。
“艾伦,科恩大哥,我们把云纵王子抬进洗漱间吧!”奥古斯汀转即看向不知所措的博恩,接着说,“你还愣得干嘛?从你包裹找出一套暖和点的衣服,然后过来替我们搭把手,再自责也不能这么消沉。”
“刚刚关门听到艾伦喊恶魔之类……看你们的反应,那扇门恐怕极其危险。”博恩不敢想象自己会酿出怎样的祸难,眼神近乎黯淡无光。
“这栋建筑物封印着某种连我们也不知情的空间通道,正门若在晚上开启,潜伏在未知之处的恶魔便如同蝼蚁一般降临世间,所以长天千交万代死也不能惊动这扇门扉。”奥古斯汀为了让他好受,只好以详情告知,“长天和谚火之所以舍生取义,是因为他们想保全我们的安危。”
“假设我们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怎么对得起他们所做的一切?博恩,作为可靠的伙伴,必须试着相信彼此,无论遭遇何种可怕的困境和灾难,都不要往坏的方向去想。”科恩露出坚定的笑容,内心深处对劳贝的远去迫使其绝不能倒下。
“嗯呢!”博恩是最晚融入这个集体的人,可他听到伙伴二字,眼角似乎闪动着泪光。
“看来这一夜,我们需要轮流值班,天亮之前把守在正门后面,不可有半点疏忽。”艾伦上前确认门锁是否紧扣,胸口压抑得不能自己。
随后洗漱间,几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忙绿起来,厨房咣当作响的动静似乎停歇不下来,而坐在正厅抱着魄罗小勇士的艾琳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比起过去恢弘壮丽而又冰冷安静的宫殿,她更喜欢此时焦头烂额且乱七八糟的状况。
或许,这就是名为伙伴的相处之道,纵使处境越来越艰难,每前行一步都无法避开脚下的荆棘,有时候被割着遍体鳞伤,相互之间还能依靠,苦中作乐的日子真的令人流连忘返。
如此想着,艾琳怀抱的手臂不由地用力,把小勇士弄得嗷嗷大叫,随即慌忙松开手哄道:“对不起,弄疼你了吧!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喔。”
魄罗小勇士吐着粉红舌头,哧溜溜的眼睛虔诚地看着艾琳,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点头。
正厅大门是传统雕刻的厚实材料,顶部拱形部分堪称一个艺术品,似乎在呈现惟妙惟肖的画面,光线照进去没有反射回来,因此很难看清团团细腻轮廓的真面目;两边扎实的木头柱子是整个门面的支架,表面纹路沉淀在岁月斑驳的痕迹下,甚有复古而不失为深沉的格调。
门外风雪透过缝隙灌进的呼啸声,犹似一头发狂野兽发出的威吓,接连不止地震颤门体。
另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画面,冷意比浪潮还要凶猛,你可能无法想象周围尽是绯红的亮光,不用回头便感受到杀意腾腾。
他们两人确认眼前的破门岿然不动后,储力反向将周身的黑色影子击退到一定距离。
虽是破门,但触感末端传来的判断却与以往不同,它粗糙到可以轻易割破皮肤,哪有木材性质特有的温和,这完全是坚硬石头的极寒。
“你脑子被门挤了?想死也不用这么拼命,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长天怒不可遏,体表逐渐升腾出如烟如雾的黑物质。
“少废话,竟然你能活着出去,为何我不能?”谚火撇着嘴巴看向别处,他没有考虑后果。
“这里的空气结构和外界不一样,你看我都维持不住人类的形态了。”他一拳出击,准确无误地抓住某个阴险的身影,狠狠地往地面砸去。
“你不早说,害我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呼吸难受的要死,力气渐渐使不上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谚火差点眼前一抹黑,幸亏紧咬牙关撑过去,状态始终没有得到有限的缓解。
“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傻瓜,做事不经大脑,还带上一个笨蛋再闯鬼门关,还说你们什么好?”一阵洪亮的声音划破黑暗。
“是谁在说话?”谚火警觉地左右四顾,隐约看见长天身后站着轮廓涣散的人影。
“锡蒙利,你不要说风凉话行不行,这是迫不得已的状况,当真以为我吃饱撑着没事干,再度来到这个地方自讨没趣?”长天放任体表的变化往不可思议的方向演化,皮肤渐渐趋于僵硬。
“神魔?终于有幸见到你本人了。”谚火走过去套近乎,他注意到原本围拢的影子渐渐退却。
“你就是那个会喷火的怪物,我在他体内看得见,不必和我拉近关系……”锡蒙利阻止对方向他走过去,貌似有所顾忌,始终没有现出真身。
“老是这么少根筋,自己都顾不上死活,还想着和锡蒙利打招呼。”长天觉得此处不宜久留。
“你要去哪里?到处灰蒙蒙的,根本看不清路。”谚火急忙拉住前面的人,身子一阵虚脱之感袭击而来,胃里翻江倒海,控制不住天旋地转的难受。
“就那个巨岩后面吧!”他扶着谚火慢吞吞走过去。
“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话说那些都是级别很低的恶魔吧?感受到锡蒙利的气息便躲开了。”谚火的嘴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长天拿他没办法,叹气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先前问过这家伙,一句真相都没告诉我。”
凝固的空气下,锡蒙利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的山丘,目视着远方出神。
沉默片刻,谚火无力地背靠巨岩深呼吸,尽可能让身体迅速适应这里,气若游丝地说:“可以跟我说说你上次来到这里的经历吗?我感觉自己有点困……”
有时候,人的直觉特别灵敏,他害怕这家伙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就算再不情愿也顺应其意。
“说实话,这次的情况比上次好多了,初来乍到由于外界因素,恶魔化特别严重,回想起来还是难以接受,简直是不折不扣的另类存在。”
“好在有锡蒙利,借助他的力量强压住血液中恶魔因子的活跃性质,把恶魔化控制在最低限度,否则我会被这股不明力量反噬……”
“在这里,恐惧无处不在,就像是不可或缺的空气,你很难从自我意识进行有效的调节,这是非常致命的难题。遭遇这种恶劣的环境,我几乎放弃治疗,大胆接受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我身体肆意妄为。”
“那种感觉并不比死了好受,可你不一样,身上没有恶魔因子,在这个恶魔横行的世界得遭遇多大的苦楚……更何况那些强得令人发指的家伙还没开始狩猎。”
谚火听着糊里糊涂,脑负荷瞬间达到极值,他多少能推断出这地方类似合理的对立世界。
不适合人类生存,条件谈不上很差,很多物质具有很强的杀伤力,且含量是中庭世界的N倍以上,简直是严重超标,可对恶魔而言却是增加维持力量的必需品。
“你怎么脸色这么惨白?等我一下。”
说罢,长天大步流星走到锡蒙利那边,想和他商量再次打开门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谚火送回去。
可他还没说完,锡蒙利幽幽地回头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体会。
这下长天可不干,憋着一口气用手指着对方:“要是他出什么事,你就等着自取灭亡。”
杀手锏就是杀手锏,无异于把刀架在脖子上。
锡蒙利叫住他,极不情愿地走上前,态度有所放缓:“你以为这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要是敢一个晚上开启封魔门两次,灰飞烟灭的代价可不是危言耸听,我这是为你们好。”
这家伙终于说实话了,长天暗暗吐槽,及时抓住逼问的机会,张口就言:“老实交代,这里是什么地方?”
本着知道越少越好的原则,锡蒙利把头偏过去拒绝回答,灰溜溜地先行几步,在谚火面前蹲下身子,愁眉紧锁地呼喊:“大事不妙,他心跳正在加速,青筋暴起越来越严重。”
顾不上责怪,长天心急如焚地守在谚火身旁,光瞧着对方体温渐失,皮肤铁青无弹性,束手无策。
尽管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恶魔因子的活化性很快淡化这种现象,度过这段难熬的适应阶段便无大碍,然而……同样的事情重演在谚火身上却是致命的。
“有什么法子快使出来,人命关天!”长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灼热的目光放射出淡淡的红光。
……
“很抱歉!我真的无能为力。”
“那你还算哪门子的神魔,要你有何用!”
“嘿你脾气还上来了!”
“我要开启那道门,代价我来承担。”
“我不同意,你想死不要拉上我,就算这么做也未必会成功。”
“哟嚯,你可以选择离开我。”
“放你的屁,还要我明确告诉你灰飞烟灭意味着什么吗?逞能不是这种玩法。”
“我说了算,你一边凉快去,胆敢阻挠我别怪我不客气,除非你想让那些看你不爽的恶魔把你践踏在脚底下。”
“混账!怕是你失智了。”
咯噔一下,谚火缓缓睁开眼袋发黑的眼睛,猛然抓住长天的手臂,艰难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