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会众人向她打量过去,目光纷纷被吸引住了。
只见眼前这个少妇一身大红素衣,头上别着黑杉木制成的簪子,脸上没有任何脂粉,猫步缓移到长天面前,柳腰轻摆,一副弱不禁风之态,哪里像是一名身怀法术、善于易容的高手。
“你把谚火怎样了?”长天怒上眉梢,双手紧握成拳,严声厉色,“我劝告你最好别敷衍我!我拳头可不会对女人留情,你可要想清楚了!”
“如果你想要回你朋友,你就必须和我走一趟!这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她叉着腰扬着嘴角,一举一动散发着女人香,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暗香,清幽恬静。
“去哪里?”长天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女人竟有如此缜密心思,蕴锋刃于无形,此刻显得有些被动。
“这你不必知道。”
她还是一副自信十足的神态。
“好!”长天心里小打鼓,随声应下。
他比谁都明白一个能够善于伪装的女人不仅能复制一个人的容貌,就连其魔力属性都能完整模拟出来,再加上他自己对很多各异各样的魔法都一无所知,更没有应付之法,当前之计还是为了确认谚火安危,无暇顾及其他。
艾伦总觉得眉心那块很不安,急忙凑上去直言他也要跟着去,然而却被冷艳一笑的女人拒绝了。
一路上,穿过莫扎缜区几条平民窟街道,沿着镜江一岸那条尽是榆树荫、人来人往的堪西那大道,不知道走了多久。满目琳琅的店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街道两边,川流不息的马车没有奢华的锦缎装饰,没有纯金制成的铃铛叮铃响起,更也没有精致的雕刻花纹和过多豪华设备,车顶尖端大都是立着一个鎏金十字架,说明这些都是教会的马车。
一般来说,平民们是请不起教会那些昂贵的牧师。
这条长达十七公里的堪西那大道可是连接莫扎缜区和斯瓦迪亚区重要枢纽线,而以这条线为中心方圆十里统称为齐尔瓦扎城数一数二的奥拉斯商业发达圈。这个怪异圈子一半处于莫扎缜区最贫穷的平民窟,另一半则处于斯瓦迪亚区最富有的贵族城堡区,截然不同的风景看似很违和,其中流动经济循环却异常稳定。
在经过一处圆形空地广场时,长天忽然顿足凝视,总觉得那里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了:“这里……”
那个黑长发女人有点震惊地说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处刑台吗?”
处刑台?这个带有黑暗色彩的名词,深深地刺进了他内心,同时迫使他于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这里曾经处刑过谁?为什么我如此不安?
她见他神色怪异,轻描淡抹地说:“这里曾经是恶名远扬的女巫布兰妮的刑场,也是她长眠于此的地方。”
布兰妮?她是谁?
长天隐约感觉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这对于从小生活在贵族后院的他来说,有关那个年代的事情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不知是忘记了,还是被某种神秘魔法驱使而除。
他自打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孤苦无依,被迫在某个贵族后庭院做各种苦力,而与他相依为命,是一位年过七十的砍柴老爷爷。那个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人可以说是他那时唯一一个最亲的人,尽管他俩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却亲如爷孙胜于父子。
也许是懂事早,他很少去追问老人自己双亲是谁,时常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
不过好景不长,年迈爷爷再也无法胜任砍柴一职,被迫辞退了。
他也只好跟着爷爷住在斯瓦迪亚区西北方向的森林里,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甚少有人影,毕竟这里和遥遥相望的斯瓦迪亚区隔了一片足足有二十米深的裂渊。也就是说,他打从出生开始,一直到八岁就一直替贵族卖命劳作,后到了九岁才远离人间纷扰,采榛西北下。
他还记得爷爷最爱叫唤他小名榛子,想到这里,心头忍不住一股热流趟过。
寂寥的处刑广场中央,赫然立着两个相距五米的柱子。
被火熏着一片漆黑的柱子顶部连着一个铁合金打造的横梁,横梁二分之一位置镶嵌着锈迹斑斑的铁环,环下面挂着一条破旧不堪、血迹斑斑的绳子,绳子末端是一个人头脖子大小的圆圈。
最引人注目的是随风摇摆的绳子后面,立着一座被炼火烧得形如冰淇淋融化之态的一人高十字架,仿佛带有某种魔力,任何人只要凝视着这个诡异十字架十秒以上,便会看见熊熊燃烧大火凭空出现。
就好像某种持续了十几年的诅咒一样,透过这片不知是错觉还是幻觉的熊熊烈火,有的人看到了地狱亡灵在火中痛苦地挣扎,咆哮;有的人看到了老人小孩活生生地被无情火海吞噬,死时惨状历历在目;则有些人看见一头形体透明如雪花、目光凶猛如虎的龙影在烈火中张开死亡双翼,释放出灼人心灵的疼痛。
可是,长天他看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双目紧闭的女人被禁锢在十字架上,毫无表情的脸在深深发影下,显得那么不真实!
一股淡淡忧伤仿若无形之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他怦然一动的左心室。
“你没事吧?你看到了什么……”
“没事!”
长天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处刑台广场,浑然不知自己举动已经冒犯了旁边那个眼瞳由深变浅的女人。
她似乎也习惯了男人这种心无旁骛的目光,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便转过身去,甚是不快,冷冷道:“吾名为卡瑞达・波娃,你可以称呼我卡瑞达公正骑士!”
“哦!公正骑士?”他有些想笑,以要挟方式胁迫人前往未知目的地,是一个公正骑士的做法么?
“尊贵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卡瑞达凌厉眼神一闪,一道金黄色光芒射出,如闪电穿梭,直接击向长天眼瞳深处,“在众多王子当中,且不说你能力不怎样,就凭你私生子出身背景,根本不足以让你在这场激烈的争储中稳固根基……”
长天这才恍然大悟,目光冰冷,哼了一声:“你们绑了谚火,就是为了让我加入你们的势力?”
卡瑞达用手撩了一下鬓边的长发,莞尔一笑道:“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你只需要知道,这对你来说,利大于弊就可以了。”
微风掠过积雪覆盖的江面,扬起了卡瑞达素衣角,撩拨着她鬓际那一缕浅紫长发半掩面。她面对着长天面无惧色的质问,冷艳一抹笑意洋溢于眉间,转移话题。
“我对政治权力不感兴趣,也不需要知道你们那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交易……”长天回应道。
卡瑞达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神色微变地示意他赶紧离开这里,很明显她知道有人在时时刻刻监视着这个忽然冒出头的王子殿下。这颗烫手山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为了甩掉那些人,卡瑞达没少带着长天兜弯子。
九曲十八弯的小巷即便在这奥拉斯商业发达圈,也没有一丝冷清的影子,各式各样的人三五成群待在那儿都不知道在交接什么。坑坑洼洼黑石板铺就的道路尽头,是一个没有招牌、黄帆布悬挂门前遮挡阳光的破旧低矮屋,隐约透露着一股邪性气味儿,不逊于臭鼬那种喷出来的酸爽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