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公平,自由,仁爱呢?”解诸很是无语的道。
希北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个啊,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理想国的公平,自由和仁爱,其实说了公平和自由,也基本上是等于说了仁爱了。毕竟在考虑公平和自由的时候,就已经把仁爱考虑进去了。”
“嗯,所以呢,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让您给忽略了。”解诸蛋疼地道。
希北风笑着道:“懂的人自然懂了,不懂的人自然还是不懂,我看你也是基本都懂了,可能还懂得更多,不然拉住我不放又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求知的精神,让我拉住您不放的。”解诸哈哈地笑道。
希北风道:“好吧,那就谈一谈,其实我之前还真是给忘记了,毕竟仁爱这东西,谈起来虚头巴脑的,大家也不喜欢。还是公平和自由,更加得人心一点。”
“也就是说,仁爱不得人心了?”解诸玩味地道。
“这可是你说的。”希北风意味深长地道:“我可只是说了比较得人心,你就直接给解释成了不得人心。”
“难道不是这样吗?”解诸笑着道:“如果真的得人心的话,又何必絮絮叨叨地讲仁爱呢?公平,大家都会去要求。自由,更加会去要求。但是所谓的仁爱,大家往往都不需要。除非刚好是处在非常弱势的地位。”
“是,本质上就是这样。”希北风笑着道:“谁都喜欢公平,出身贫困的人觉得自己该获得更多的东西,那样才算是公平。出身富裕的人觉得,他获得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所以那就是公平。两种人各有各要求的公平。至于自由的话,更加是很一致。顶多就是富裕的人要求的自由更多一点,贫穷的人要求的稍微少一点,毕竟后者需要为生活做出让步。”
“但是两种人,富裕的自不用说,不需要别人给予他们仁爱,贫穷的人,除非是穷到了一定地步,否则的话也不需要别人施舍给他们所谓的仁爱。而这两种人,除非是真的心善,否则的话也不愿意多给别人一点仁爱。”
解诸道:“哪怕是偶尔的行善,不过是为何随大流,为了跟着大众。”
“既然你说了仁爱这种东西,多数人是不需要,有不想要,更没有特别的冲动想要给别人的,那么为何一说到随大流的时候,就是需要做到仁爱,和给予别人一点帮助,就需要行善呢?”
希北风道:“这难道不是说明了,多数人还是需要仁爱的,而且也正在做着仁爱这件事情。”
“仁爱从来就不是一件事,而只是一个心理态度,一种人生价值观。”解诸道:“老师嘴里说的则是仁爱这件事情,显然也没有打心里觉得,仁爱是什么什么,有多高尚。”
“呃,还真是有点说漏嘴了。”
希北风没好气地摇摇头道:“好吧,仁爱虽然是一种听着很正确的价值观,但是这种价值观呢,并不是说人家发自心里认为是对的。当然,目前大家都认同,那是因为大家觉得,这种价值观呢,虽然未必就是对的,虽然自己未必能打心底里喜欢起来,但是呢,这种价值观所带来的好处,却是他们所希望,所期盼的一条后路。”
“谁都没有可能一直富裕,谁都有可能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一天,至于本身已经是很贫穷的人更不用说,他们抵抗风险的能力比起富裕的人,更是弱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说真的,一旦有个什么突发事件,根本就抵御不了。”
解诸叹了一声道:“尤其是我们现在,可以说全都是在靠一个人,万一那个人倒下了,我们这帮子人,基本上也就全玩完了。就算我们想要奋斗,但是年龄摆在这里,能真正稳住,并且最后翻身的人,基本是不会有的。”
“这种时候,你不就体会到仁爱的好处了吗?”
希北风笑着道:“当初你们落难的时候,夜衣伸出援助之手,甚至于是冒着被人围剿的风险干的吧?正因为他的仁爱,你们才有今天的舒服日子。而哪一天他撑不住了,你们这帮猢狲散了,或许也有另外一些发扬仁爱精神的人,给予你们帮助。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就成了你们到时候唯一的希望了。
即便你们没法打心里认同仁爱,即便你们被帮助过后,也许也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帮助别人,即便你们以后甚至于说仁爱是傻子,但你们绝对希望,自己落魄的时候,自己倒霉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两个三个傻子,能对你们伸出援助之手,拉你们一把,把你们从泥潭里解救出去。”
“感觉好恶心。”解诸道。
“这就是恶心的人类啊。”希北风笑了笑道:“与其说仁爱是一种正确的价值观,不如说是一种互帮互助的默契,尽管谁也没有赌咒发誓,谁也没有义务去执行,但是一旦有人倒霉的时候,就或许真的有人傻傻地出来履行那种无形的契约。”
“傻啊。”解诸道。
“傻得可爱。”
希北风道:“我希望这个世界多点这些傻子,而不是只知道索取,却不知道付出的聪明人。如果哪一天这个世界完蛋了,那一定是聪明人耍小聪明给搞完蛋的。前面我也说过,这些耍小聪明的人,说到底都是些笨人。反而一些看着笨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傻子们,有些是真的傻得可爱,有些是明知道有点傻还坚持的聪明人。当然,你也可以说,其实后者更傻。”
“这几种人我都不想当。”解诸道:“老实说,这些其实都跟我无关,除非哪一天我落魄了,就像现在这样,否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既不会站出来身体力行地推崇仁爱,也不会对那些奉行仁爱的人直接嗤笑,只会默默地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这种态度,其实有点不要脸。”希北风笑着道:“默默地当沉默的大多数,等哪天自己倒霉了,也希望别人能拯救你,但你心里却很清楚,别人的这种拯救,并不是你一开始所求的,只是别人非要拯救你,那你也就顺其自然地被拯救好了。”
“没错,说句实话就是,这种仁爱的人,我接受其帮助,但并不会承认,我向他索取了帮助。”解诸顿了一下,道:“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还掉这份情的,不过仅仅只限于对方,而不是把这种所谓的仁爱,施加给别人,除非我乐意。”
“有点狡猾,不过还不算什么。”希北风道:“毕竟,这样也好过翻脸不认人,甚至于恩将仇报的那几款人,总体来说,你的回报,也算是推动了仁爱这种价值观的播撒。虽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没有必要如此做,但是有一能还一,已经是对其他人的一种鼓励了。”
“鼓励什么?鼓励多几个傻子?”解诸无语道。
“傻子多几个没有什么不好的。”希北风笑着道:“只不过傻子在做傻事的时候,还是得留一手保护着点自己,不然做了傻事,却反而误了仁义,成为世人抨击仁义的一种例子,那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嗯,所以,说了那么多,还没有正式说跟理想国到底是什么关系?”解诸笑呵呵道。
“什么关系呢?”希北风笑了笑,道:“考虑公平的时候,必然需要考虑仁爱,如果要求绝对公平的话,那么理想国内是什么情况呢?那些一出生下来,就比别人差的人,根本无法在绝对的公平下存活,这些人注定就会被淘汰。”
“所以,根据仁爱的精神,就要给这些其实原本是要被社会淘汰的人,一点额外的补贴帮助,和比较特殊的对待?”解诸道。
“没错,毕竟理想国是一个人的世界,不是真正的丛林世界。”希北风道:“如果任由绝对的公平泛滥的话,跟残酷的丛林世界又有多大的区别呢?出生下来就比别人差,有着某些缺陷,难道就该被淘汰吗?”
“其实,理应被淘汰的。”解诸道:“只是大家怕了。”
“对,怕了。”希北风道:“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后代出生后,不是那个比别人差的人,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一生,不会有哪天突然因为某种因素,而比别人突然差了。到了那种时刻,他又该怎么办?难道是默认自己就该被淘汰?”
“仁爱的必要性就在这里体现了。”解诸笑了笑,道:“但是所谓的仁爱,落到实处,就是对某种人的特殊对待。这在另外一种意义上,就是不公平了。”
“我认为,这样对那些有某种缺陷的人很公平。”希北风道:“理想国,让他们补足了短板,走到了跟其他人一样的起跑线上,并且尽量平衡了双方的速度,不让那些天生就比别人在客观条件上差了点的人,不让那些后天突然就比别人差了的人,玩命跑却跑不过别人,甚至于被别人远远地甩开一大截。”
“但是对于那些原本就没有什么问题的人呢?”解诸道:“明明自己比对方优秀很多,却要因为所谓的特殊照顾,看着对方每次被自己甩开一截后,又被人用了辅助的方式推送上来,这难道不是会气死人?”
“这个想想,确实会有点生气的样子。”希北风笑着道:“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至亲,或者是你的朋友,或许你的态度就不是如此了吧。”
“呃,也是。”解诸道:“但是这种概率,相对来说比较少,往往那些受照顾的人,其实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最后说到底还不是很气人。”
“其实,气什么呢?最后还不是气你自己。”希北风笑着道:“所谓的帮助,和尽量公平,也只是让你们相对公平地竞争而已。最后的结果,你跑不过对方,甩不开对方,那只能说,如果对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基本上结果也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过是在跟一个跟你一个水平的人竞争而已。话说,也不能说是竞争,毕竟在理想国里,竞争这个词,比较难用上。”
“没有竞争,整个世界岂不是一潭死水?”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道:“只是底层无所谓的竞争少了而已,你想要在任何一个地方获得地位,获得其他人的尊重,必然是需要靠自己的本事。只不过以前投胎也是一种本事,而在理想国里,投胎只要不是太差,那就都是一样的。你想要过普通的生活,那就能非常普通地活着,而且还是活得挺滋润的,但你要是有点上进心,想要做到一流,那自然是需要参加竞争。虽然未必有现在这么残酷,但是说真的,一旦提到竞争两个字,本身就是残酷了。”
“总觉得还是很温吞。”解诸道:“那样的世界,真的还能进步吗?”
“进步肯定是能进步的,但是速度说不好还真没有以前那么快,毕竟以前那么快的前提,是牺牲所有倍淘汰的人。”
希北风道:“这就好比一个人,受了伤,还想跑得快,带着伤,还要跟人家比赛,除非是忽略掉受到的伤,忽略掉这过程中受到的更加大的伤害,否则一边注意伤口一边跑,哪里可能比别人跑得快多少呢?”
“所以,说到底,仁爱,还是牺牲了公平了。”解诸道:“要知道,其他人可是有机会进入到一个新时代的,但就因为要照顾少部分人,要让大多数人不那么辛苦的活着,就让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缓慢进步的状态。”
“但你得到的,却是比以往更舒适的生活。”希北风道:“放慢一点节奏,大家过得开心点,难道不好吗?”
“在野外,跑得慢,可不仅仅意味着饿肚子,还有可能意味着,被吃掉。”解诸道:“危险总是无处不在的,现在过得舒适,说不好明天就有灭顶之灾。为了过得舒服一点,就把自己放到那种绝境之下,实在是不理智,甚至可以说是疯了。恕我直言,少部分有所缺陷的人,和大多数只想过平稳日子的人,等于是在连累拖累极少数的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