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发现，这个已经知道名字，名叫方橘的年轻男人满脸黑线的原因并不是李余触及了他内心隐藏的伤疤之类，而是――他也不能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自己年纪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感到尴尬，方橘干咳一声，直接就要跳过这个问题。

　　 可转头，他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忐忑紧张的问李余道：

　　 “那个……今年是哪一年了？”

　　 李余瞧着这家伙看似随意可眼神却时刻透着好奇紧张，忽然觉得好笑。

　　 “新月历621年。”

　　 也正是在这一年的初春时节，李余得到了特招名额，而此时能够来到黑塔二层，已经是这一年的秋天。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这一点在方橘的身上感觉的更是明显，凭着他身上并不如何过时的衣服，还有语言神态，李余早就判断，方橘与之前几人的不同，应该是属于近代的。

　　 可是，他判断的这个近代范围，着实有些大。

　　 随着李余说出数字，方橘的双眼顿时瞪了起来，满眼的难以置信，没等李余开口询问，他就不敢相信的喃喃道：

　　 “****……竟然过了一百年……一百多年就这么过去了？这……过的也太快了点？”

　　 看着他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李余反倒理解他为什么见到自己就要要死要活了，如果换做是自己，被困在这里一百多年，然后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能出去的机会，他也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抓住的。

　　 于是，再抬眼看着片乳白色的宛若充满了圣洁的空间，他不在感受到纯净，而是恐怖。

　　 是怎么样的残酷啊，才能让一个好好地活生生的人彻底得灰飞烟灭，让一个正处于青年的男人，熬了百年。

　　 只是没等李余同情的神情流露出来，方橘却直接开口打断了他：

　　 “别露出那种廉价的表情，我不喜欢看……”

　　 “而且，能够来到这里的人，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人，双手或多或少都沾了鲜血……”

　　 方橘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这么想来，这比监牢还要恐怖万分的地方，倒也是做了好事，也算是建设帝国和谐社会了。”

　　 正巧说到这里，方橘于是扭头满脸期待的看向李余问道：

　　 “今天的帝国是不是特别的和谐，稳定？”

　　 这回，表情古怪的轮到了李余，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眼前这个明显有点跳脱的男人帝国的真实情况，可在方橘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最终他只好挑拣了一些内容。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足足像是睡了一觉，很长时间，方橘就保持这一个呆愣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片乳白色的空间并没有记录时间的任何工具，这让李余并不能很准确的说出时间。

　　 总之，当李余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有些酸痛的时候，方橘这个年轻男人才终于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他的第一个动作是张开了嘴，但却不是开口说话，几乎是在嘴唇张开成了O型的瞬间，一阵酝酿许久，宛若是从身体最深处传过来的气息化作了嗝，脱口而出。

　　 绵长，响亮。

　　 直到这一声长长的气嗝伴随着一个奇怪的尾音收尾，方橘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再然后才是对李余所说的反应。

　　 一阵愤怒，还有宛若被羞辱的憋屈神色逐渐的浮现在他的脸上，他双目死死地盯着李余，像是在确认。

　　 结果当然是肯定的。

　　 然后一声高分贝的绝不是正常男人发出来的嚎叫从他的嘴中迸发而出，裹挟着惊涛骇浪的气势，他满心委屈的，还带着某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叫道：

　　 “帝国的最高掌权人……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不怪方橘的不愿接受，难以置信，因为就在那个强大的女人真正登上那个位置的前一天夜里，帝国的绝大多数人也绝对不相信这个结果。

　　 甚至大多数人对那个妄想掌权的女人，有的只是辱骂。

　　 可是在那个女人真的登上了鼎巅之后，可能这是从远古时期那种恶劣的环境存活到如今的人类的本能，帝国人却也展现了他们极好的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快的就顺应了这个结果。

　　 这种墙倒众人推，墙起众人吹的局面，不可谓不是个巨大的讽刺。

　　 但对这种事情，不同于绝大多数的帝国人，方橘明显没有很好的适应能力，当年那场帝国的内乱，让帝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这可与方橘之前的猜想没有半点相同。

　　 方橘原本好容易有人说话的高昂情绪顿时低沉下来，甚至是直到最后李余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然后提醒李余道：

　　 “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看到李余点头，他就又重新低沉下去了。

　　 对这种情况，李余丝毫没有应对的办法，只好不去管他。

　　 与之前的情况不同的是，从方橘出现开始，李余并不用打败每一个出现的对手，从方橘的口中，李余终于知道了这片乳白色空间的测试方式。

　　 如果说，前几个身上并没有灵力的青铜面具男是为了检测李余的水平的话，那么从方橘开始，才是这里测试的真正内容。

　　 虽然说此时出现在李余面前的此时与房非经历的并不相同，但这里还是属于演武场的范围之内，所以测试的根本内容并没有改变，依旧是考验着李余对武技的学习能力。

　　 不过，与先前的测试方式不同的是，这里并不需要李余对着武技书籍进行着背诵。

　　 他面对的，也不再是那一面博大的白玉墙壁。

　　 而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掌握了一种接着一种武技的――武者。

　　 真实的武者。

　　 就像方橘。

　　 只不过，在这最开始的一关，这片空间明显选错了守关对象，打消了干掉李余，然后自己就能脱身而出念头的方橘，没半点想要与李余打一场的意思。

　　 甚至面对着李余，他还主动的转变了立场，主动的对李余说，他这一关完全可以让他直接通过，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在将来某一天，有机会，有能力的时候，李余可以回来找他，然后带他走出那片困住他百年，已经让他深恶痛绝的地方。

　　 这也就是方橘最终提醒的，所谓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