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沙漠,尘土飞扬,这正是沙行鲛高掘进的痕迹。而骑手正是莱昂・弗里德里希,他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一味策动沙行鲛加。
就在不久前,他问了江玲一个愚蠢的问题:“如果,我要离开这里,你还会跟我一起走吗?”
当然,他得到了自己不想得到的答案。江玲用她怯懦的声音怯生生地说出了毫无退缩的话:“不要,我不会离开大家的。也请你,不要离开!”
“是吗。那你就永远也别再跟着我了!”
几乎是一瞬间,莱昂的怒火便爆了。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在把她的安慰当做头等大事。就像今天,虽然克拉克做了一件蠢事,但他又何尝不是因为江玲而做了一件更蠢的事。
然而,在面临重大选择的时候,江玲却不愿意和他站在一起,这让他如何接受?
虽然心情上无法接受,但他也明白江玲并不是背叛了自己。正因她没有这个意思,正因她依旧关心自己,所以才会以那种话来反过来要挟自己。
她一定是已经看够了,一旦和队友生分歧就脱离的自己的那副不断逃避的嘴脸和姿态。她希望自己可以得到自己真正的伙伴,而这也正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
从小时候开始,莱昂就是一个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人。各种问题的答案他总是能用简单明快的思路理解其本质加以解决,但身边的同龄人却需要七拐八绕一番。他的兴趣爱好一直是高雅而富有文化,而周围的人却大多喜欢通俗而有娱乐性的东西。
这样他感到很寂寞。他是多么希望也可以有伙伴一起其乐融融地谈论兴趣好,一起用同一个高度的思维去思考事情得出不约而同的答案。
他需要属于他自己的圈子。然而,现实中的种种制约让其不可能实现。而以自己的才能为骄傲的莱昂也不可能让自己变得和他人一样。
因此,他一直处于矛盾之中,所以才会脱离现实去网络中,去虚拟的世界中寻找自己的同类,江玲就是其中之一。
江玲也有很多地方,可以让莱昂说她一句“蠢货”。但在音乐有关的地方,她也有资格称莱昂一句“蠢货”。
“蠢货”,他每次向让人说出这个词的时候,那个他人又怎么会知道这其中所蕴含的真正的意义?
他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来到李梦溪的身边,因为在那座高山的面前,任何人都是一样的,第二、第三又有何区别?大家都是一样矮罢了。然而这只是在仰视的时候,一旦平时就会猛然醒悟,人和人不同的事实从未因面前的高山而改变过。
为什么?
一个人想要保持原本的自己去交朋友就这么难吗?
“呼噜噜!”
突然另一个在沙地掘进的独特响声传入了莱昂的耳中,他立刻回过神来,扭头朝身后投去了目光。眼中所看到的居然是克拉克的身影。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如此想着,莱昂一拉缰绳,沙行鲛“砰”地从地下蹿出来,跟着调了个头。见状,克拉克也同样让沙行鲛跃出刹住了脚步。
皎洁月光所照射下的沙丘脊背上,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互相注视着。
“你来干什么?”很快,莱昂便用冰冷的声音质问道。
“我来带你回去。”克拉克严肃认真地说道。
“带我回去?”莱昂不由得讥讽地笑了笑,“都到了这个时候,我是不知道他们找我还有什么事?但让你来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连那个红衣服的在内他们所有人都变成蠢货了不成?”
“不!并非如此。 我来找你并不是谁叫我来的,而是因为我自己想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话必须得说清楚。”
“你想说什么?”
“先是今天的事情,不……不只是今天,还有前两个boss时我犯过的一些错误,我想为此向你道歉。对不起,莱昂,我既让你感到不愉快,又让团队陷入了困境。”
“蠢货可不是道歉就能治好的。”莱昂的态度一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
“这就是我要道歉的第二件事。我大概不是你口里常说的那种蠢货。明明不是蠢货却尽干些蠢事,真的很抱歉。”
闻言,莱昂讥笑得更深了。
“你不是蠢货?从事实上看似乎并非如此啊?”
克拉克知道要想对话顺利地进行下去,他必须要证明自己。
“你今天在战斗时用来狙击boss的技能,那是火属性的魔技‘火花簇’对吧。伤害虽然不高,但却是少有能确实扰乱boss仇恨值的技能,最重要的是boss接下来受到的技能不管是何种类型它都会被致盲。”
“你居然知道这个。”莱昂先是因意想不到的话语而愣了一下,随即激愤了起来,“既然知道的话,为什么离boss最近的你那个时候什么也没做!吸引boss注意力的办法明明要多少有多少,我之所以使用那个技能就是因为对你有所期待!如果,你真的是一个蠢货的话也就罢了,既然你能明白,为什么没有回应我!要是你在那个时候随便使用点什么的话,场面就不会变成那样了!”
“理由正如同赫菲斯托斯在那个时候说的那样,我没有自信。”克拉克一脸歉疚地低下了头。“除非能得到谁肯定的回答,否则就算我能够看出些什么,想到些什么,我也是不敢真的去做,真的去说的。”
“为什么?”莱昂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有才能的人怎么能不去相信自己的才能!如果有谁拥有才能却不去使用它,那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蠢货!”
“我当然也想相信自己!”克拉克出了呐喊,“但是莱昂,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因为自作主张而铸成大错的人要去再一次相信自己是何等的困难!”
话闭,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再度开口:“是小时候,大概四五岁时的事情。我的祖父有心脏的疾病,外出的时候以防万一会预备专门的应急药。那一天,天气很热,虽然已经不记得是为了什么事情,但祖父必须要外出一趟。走到玄关的时候,祖父想起自己并没有带药,就让我帮他去书房去拿一趟。我按照祖父的指示去了,但并没有在指定的地方见到有什么药瓶,于是我想当然的从祖父的药柜里拿了一瓶很像的药交给了他。急着出门的祖父,并没仔细检查。结果,祖父在路上犯病就那样去世了。因为是小孩,大人们简单就原谅了我,然而我一生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我总是在想,要是那个时候我不嫌麻烦地多问上几句,祖父或许就不会死了。”
“所以,你就这样被过去束缚了?”莱昂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触地说道。
“嗯。从那天开始,我不管做什么都要再三向别人请示,就算是喝红茶先放糖还是先加奶这种小事都要一问再问,也失去了所谓随机应变的能力。”
“你把这件事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博取同情吗?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就算你是有着变成蠢货的理由,本质上和我以前所说的蠢货不同,但果然还是蠢货。不是吗?”
“说得不错。”见对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心,克拉克反而释然地笑了笑,“不管是哪种蠢货,蠢货就是蠢货,我没有辩解,也没有不承认的意思。事已至此,我是哪种蠢货对于我自身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对你来说却有意义。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莱昂,你在说‘蠢货’这个词的时候只有两种语气而已。第一种是玩笑,第二种则是疑问。你说的每一句‘蠢货’,都像是在问‘为什么你不能是我的同伴’。”
注视着克拉克,莱昂沉默了一下,随即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这个意义会被一个蠢货得知呢。”笑过后,莱昂对克拉克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说吧,为什么要找我回去。”
“因为我们需要你!你对这个团队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呢。对于红衣服的来人说,或许我们这些人里就没有必不可少的。因为,那个人不管面对什么,脑子最初的想法都是自己一个人该如何解决。不然的话,今天还有前两天在崩盘之后就应该下撤退命令,而不是一个人强硬地打倒boss。”
“李梦溪这样做,你不认为恰恰是因为他不想让我们散伙吗?反复的失败往往都是团队解体的开始。这样想的话,不正说明了,他需要我们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暂时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诶!”克拉克不禁感到格外惊讶。
“你吃惊什么?”
“因,因为江玲小姐,说你打算离开,所以我才……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莱昂也挑了挑眉毛,随即有些明白了。
“原来如此。那家伙完全误会了啊。”话闭,他一抖缰绳,坐下的沙行鲛便一跃而起钻入沙地中飞朝着村子的方向驶了出去。
“等一下!”见状,克拉克也急忙催动沙行鲛追了上去,“你说误会是什么意思!”
“别靠近我,难道不知道蠢货是会传染的吗,蠢货!”
正如克拉克说的那样,莱昂在说蠢货的时候只会用两种语气,一种是提问,现在则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