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人只是想想也恐怖之极的命运,只要意识到这个,根本没有人能维持平常心,别说是变得颓废、消极,即使被这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弄垮,发疯发狂,都是再合理也不过的事情,但在联邦刻意维持的乐观氛围下,大家好像都忘了这些,一个个活得健康积极,仿佛这真的是一个太平盛世,而非是风雨飘摇之际。
“……有学者提出呼吁,政府这样的洗脑带风向,会让大家沉溺逸乐,忘了将到来的危机,对于接下里的抗战不利。”
龙仙儿放下手中的报告,沉着表情,继续哂道:“还有,持续举办这些活动,花钱如流水,这一点也引起很多学者专家的反对,又在联名抗议了。”
“这些学者专家都是吃屎的,成日只会放屁,谁管他们的感受?真以为我是吃饱没事,天天办活动不嫌累?”
抽了一口菸,李昀峰随手把旁边的一份文书掷出,散成满天纸张,没好气地说:“最新数据,这些活动有效带起了地方经济,因为举办活动,带来地方的大小餐饮、住宿、采购、交通收益,比去年同季度又增加三成,相关行当与各郡财税根本赚饱,更重要的是,这些都是可续财,如果经营得当,甚至是永续财……那些猪脑哪会懂得什么叫治国?什么叫财政?”
龙仙儿没有去看空中的那些散落的纸张,相关文件本就是她都看过了才会转呈领导人的,“那,这些抗议投书又要如何处理?”
“……随他们说去好了。这些家伙干一个个不了实事,无脑耍嘴炮是他们唯一刷存在的方法,我可不想夺了他们仅存的生存意义。”李昀峰怪笑道:“要不然,全部直接扔给龙大帝去处理也是个办法,他最适合干种事情……”
龙仙儿却木着脸,从袖中掏出一封文书,朝对面递过去,“这是龙大帝王最新的抗议书,他对于你最近总把各种垃圾丢过去,又不许他直接斩草除根,净是给他找麻烦的作法,提出严正的书面抗议。”
“呃,连他也抗议……果然是压榨过度了吗?”
李昀峰坐在桌子上,讪讪接过了龙晋涛的严正抗议书,斜眼看向龙仙儿,“该不会妳也有一份吧?”
龙仙儿却摇头道:“我才没那种闲功夫,你这人从不听别人说话的,抗议什么的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如果写点什么就能规劝,我早就用抗议信山压死你了。”
李昀峰耸耸肩,“别说得我像那个人一样,和他相比,我可是好说话多了,最起码……我无论想要做什么都会明说,不像那个人,话从来不说透,总是要人猜,看人走错路了也不会提醒,一直要等人掉了坑才在旁边冷笑……”
听到这些话,龙仙儿面上的笑意也直接敛住,无言地点了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那个人有话不直说,喜欢笑看队友吃瘪的作风,别说当时就让己方吃足苦头,即便是到了现在,都仍受其害,别的不讲,光是他失踪前的最后交代,就让自己头痛到如今。
费尽心思完成,视为一劳永逸方案的封神台有瑕疵,即将崩溃的消息传回时,那个人的表情一脸懊恼,而自己闻言,除了绝顶荒唐和晴天霹雳,却还有一丝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件穷极无聊,完全没有任何人能得到从中幸福的荒唐事,终于可以叫停了,虽然是迟来的幸运,但总好过不来。
而侧目看过去,一旁的李昀峰欲言又止,而与他眼神交会的刹那,自己明白他的心思,他是想说些什么的,只是因为刚刚干完那件事偷跑回来,一时作贼心虚,这才话说不出口,要是被那人察觉,说不定后果更加堪忧……
“老师,那后头的事情可以停手了吧?”龙仙儿道:“既然封神台已经出事,我们需要能够修补它的人才,就算修补不了,注定要崩,那妖魔一定会再次入侵,我们也需要能战妖魔的人手,再这么杀下去,只是造成人族的内耗,而非清理后患,已经毫无意义了。”
这根本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也是任何人都会有的共通结论,问题是……那个人的思路向来与众不同,很多时候,从他会做出的结论的看……他简直不是人!
“是吗?真的非他们不可?也未必吧?”
蓝衫男子一脸不愉快的便秘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反而很像是小孩子因为事情发展不遂心如意,表露出来的牴触情绪。
摸着下巴,烦躁地原地绕圈走了几圈,蓝衫男子抬起头道:“封神台又不是马上就崩,就算封神台塌了,真.封神台依然还在运作,那是未苏醒的顶级天神兵,若再加上……嗯,就有两件了,加在一起,六界的永恒、万古都不能入,其他的那些……你们两个几年之后,还怕应付不了?”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六界的资源根本是无穷无尽,万一推过来的是大能海呢?双拳难敌四手,老师你不会想让我们两人抵万军吧?就算我们几年内证了大能又如何?老师你不会是指望我们几年内晋升万古吧?”
龙仙儿认真地抗辩,于理有据,但对面的蓝衫男子仍是一副非常不愉快表情,李昀峰见状开口,“更重要的是,真.封神台的可靠度,老师你又有多少把握?万一……我是说万一,天神兵也坏了,六界的永恒和万古降临,你让我俩怎么挡……或者说,就算没有全坏,但是出现什么漏洞或缝隙,然后人家可以传来几分力量……”
天神兵出问题,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极小概率事件,不会比一名万古存在吃豆腐被噎死的机率大,但是换了在这里,面对面的三人都知道,这种事其实根本没什么不可能,甚至是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几乎笃定会上演的必然事件。
……碎星团有两大不可思议的因果事件,一是老温亲手造的东西,都很容易出问题;一是团长亲手用过的东西,几乎都会出纰漏,哪怕是天神兵怕是也扛不住。而若是没了真封神台,面对诸界的永恒和万古,自己几人的下场真是不想也知,所以一定要想办法争取多留几个人一起扛……
“这个……这个……”
蓝衫男子又开始原地绕圈,眉头紧蹙,看得出来心情不佳,不时更抬起头来看这边几眼,眼神冰冷而无情……李昀峰和龙仙儿被这眼神盯着,都生出一种感觉,就是那个人正在考虑是不是干脆把自己两人连同后头乱局一起抹掉。
……而自己两人都全不怀疑他有能力作到这种事情,而被这眼神看着,更连先发制人的垂死挣扎勇气都生不出……这才是最可耻的事。
好在,这样压迫力十足的眼神连着出现了几次,最后却并没有付诸行动,那个男人只是越想越烦,脚下越走越快,然后很厌烦地猛力摇头,不顾形象的大嚷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不管了,真是烦死啦~~~每次都是这样,总是在什么都做完以后才出纰漏,每次都以为没事偏偏要重新来过,有完没完啊!我不管了,我不管了!”
蓝衫男子猛抓着头发,心烦意乱,这是龙仙儿、李昀峰从未见过的姿态,而在一轮仰天咆哮后,那个人干脆的摇手道:“我不管了,后头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虽然身为帝王,但在李昀峰的生命里,从没有哪一刻,有过这种“接获圣旨,如蒙大赦”的轻松感,甚至过去接到自己父亲发来的正牌圣旨时,自己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一言定生,一言判死,生死予夺随意间,那个人的话哪里是圣旨,简直就是神旨!
……太好了!终于解脱了……虽然太晚了,不过……或许还来得及,如果现在就开始做点什么的话……还有机会的,一切还可以弥补的,总有一天,我们还能肩并肩站在一起的……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流转,李昀峰的笑容还不及在脸上显露,就听见那边马上又跟着补了一句。
“不过,对碎星团的处置维持不变。”蓝衫男子回转过身,神色很是凝重,“别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唯有碎星团的人,需要尽量抹掉,目标是……一个不留,如果做不到,我会很不舒服。”
“……凭、凭什么他们不能放过……”
“……他们的存在对你有什么妨碍?”
李昀峰、龙仙儿闻言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一个语带愤慨不平,一个则是若有所思,但话出口后,都惊觉其中的不妥,一面连忙自我告诫,下次无论什么情况也不能乱了心情,一面也在相互交换的眼神中,暗藏了向对方的警示。
……你这时候质问他干啥?怕他不晓得你对他处理碎星团的不满,想要这时候反水?你背着他搞的那些鬼,他未必不知道,要是真的大家挑破翻脸,不光是你,你们全都没有活路的!
……妳是想试探他的弱点?还没放弃想要干掉他的念头?但妳这下表现得这么明显,真的好吗?他好不容易才想放手了,万一被妳刺激到,后头的结果更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