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岸哪里知晓宛春喜欢什么,少不得还得回去问容绍唐,容绍唐思量半日,亦想不到她钟爱的是什么花,最后转而心念一动,却道:“不然就买些草药来,她很喜欢侍弄那些东西。”
到时候叫人将后山都收拾起来,隔成许多的药田,她喜欢种什么,他便给她种什么,待得药田里的草药都长起来,他们复了婚,又有了孩子,带着孩子穿梭在药田里,必然也是一道十分惊艳的风景。
他痴痴想了一回,待得回神,方思起宛春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登时一腔热心终转淡,黯然地垂下头去。
且说敏珠为救一仁心切,起先还要写信去上海,写到一半看得信上斑斑点点,全是自己的泪痕,气恼地三两下将信撕掉,胡乱擦了一把泪珠儿道:“走,我们去上海。”便于当天下午就带着秋芸启程出发了。
她经一天一夜的火车到达上海,不待耽搁,一下火车就即刻租赁了车子奔赴镇守使署。
镇守使署的守门人头一回看见她,因她是个姑娘家,倒未曾不想,便使人去告诉宛春,说有个叫阿九的小姐要找她。
宛春正同清醒来的仲清说着家务事,闻说敏珠来了,又惊又喜,忙让人请她进来,自己带着秀儿便也赶下楼去。
姑嫂两人多日未见,再见面宛春心中多少有些感慨,还不待说什么,便见敏珠扑到她的怀中,哭道:“宛姐姐,你要救救一仁呀。”
宛春一愣,忙扶住她的肩问道:“阿九,你说清楚,一仁怎么了?”
敏珠遂将容绍唐拿住一仁,怀疑他是李家奸细的事说了,宛春听罢,心头一阵阵的酸涩。
前番他连着几日的守在镇守使署,她还以为他真的有几分诚意,想不到三五日一过,人就没个影儿了,她嘴里说他不来才好,心里多少还有些介怀。没想到,敏珠这一次来,竟然告诉她,他把她的姨弟当做李家奸细抓了。
呵,真是好笑至极,李家若真是想在容家放一个奸细,她只要答应他的复婚不是更好吗?何须再费心神,送一仁过去?
亏得他说得出口。
宛春心里不觉也有些生恼,敏珠说完了话,正急等着她的回答,见她不做声,不由催促几句:“宛姐姐,你究竟要不要救一仁呢?再不救,六哥真要把他当成个奸细处置了。”
宛春让她催得也不敢担保容绍唐不会这么做,便道:”你容我去跟我姐姐说一声,再和一道回南京向你六哥解释。”
“好,好,我等你,宛姐姐。”
敏珠见她答应,心里方吃了一颗定心丸,乖乖坐在楼下等着宛春。金丽在二楼瞧见她,好奇的将她打量几眼,一看宛春上来,便问她道:“宛姐姐,那是谁家的小姐?”
宛春浅浅笑道:“那位便是我说的,在容家极好的朋友――九小姐容敏珠,年纪大概比你要小一些。”
“是吗?那我下去跟她打声招呼。”金丽嘻嘻的笑,忙跑下去见敏珠。
宛春望着她活泼的背影,轻摇一摇头,转身进了屋便同仲清说起这件事来,仲清道:“你回去一趟把话说清楚也好,不过一仁那个孩子平日里看着老成,怎地做事这般不小心?纵然他与九小姐有情,也需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才可成婚,怎可如此鲁莽的就上门去同人家小姐约会?你是知情人,倒也不劝劝他。”
宛春道:“我何尝不劝过呢?不过感情之事,向来由天注定,非我所能阻止,这事呀还只是个开始,我担心将来阿九和一仁未必能走到一起去呢。”
“那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不说宛春,仲清对于这一桩婚事亦是不大看好。好在她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已可以下地行动了,寻常也可抽出点空子来处理三两桩公事,这会子敏珠既是找上门来求助,救得又是自家姨弟,她没道理拦着宛春不让去,故而叫宛春多带些人,速去速回。
宛春便拣选了秀儿和李桧两夫妻,并庄起等两三个侍卫,随同敏珠一道回南京。
金丽在楼下同敏珠手拉手说了许多的话,这会子看她们要走,忙道:“宛姐姐,我也跟着去吧。”
宛春笑点一点她的鼻尖:“你还有要事在身呢,我不在这里,你须得留下来替我照看一回二姐姐。”
金丽闻说,嘟了嘟嘴,果然不闹着跟她走了。
敏珠出了门来,同宛春坐上车道:“她是你姑母家的表妹?性情同你很不一样呢,不过,她很惹人喜欢。”
宛春失笑一声,握住她的手道:“金丽性子很活泼,往后要是有机会,你可以再到上海来,我叫上她,咱们一同去看戏。她很喜欢看戏,说起戏来比说书先生说的还好。”
只是敏珠如今哪还有心思研究戏曲上的事情,一腔愁绪俱都绕在了一仁身上。
且说她们两个紧赶慢赶的,终是在隔日下午到达了玉兰山房。容绍唐在山上早早别接到了山下的消息,说她们已经进了城,便使人将屋子里外再次的打扫一番,自己也整理了衣袖,专一等在山房,候着宛春的到来。
一别数月,山房上的玉兰花开得越发茂盛,招摇的飘在枝头上,仿佛被人从云端采撷下来的一蓬蓬小小的云朵。
宛春跟着敏珠,犹如在云海中穿行,不多时到得楼前,敏珠便道:“六哥就在楼上呢,宛姐姐,我们进去找他。”
“哦,好。”宛春轻轻呼了口气,自己也不知这无来由的紧张出自哪里。想着一仁不过是为了见敏珠才来此地,毕竟没做过什么坏事,便力劝自己不要担心,方缓一缓心神,同敏珠进楼中去。
楼上,容绍唐早已在窗户后面见到了她的身影,目光轻柔的一如那枝头的云朵,几乎要将楼下的那个人儿包围住。
眼看她和敏珠进楼来,容绍唐便也整理了衣服从楼上下来。
宛春听见脚步声,不自觉仰起头来,见得他穿着家常的一件黑西裤,配着白衬衫,白衬衫上解了顶头的一粒纽扣,似是十分悠然的模样。
她打量着容绍唐,容绍唐亦将她的全身收在了眼里,瞧她身上穿着一件十分简单却大方秀丽的白色连衣裙,腰摆上嵌着一朵米黄色的蝴蝶结,越发显得腰肢轻软,不盈一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