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说不得啊,简直是大忌啊!”
沈岸禁不住嗟呀一声,拍着手道:“六少啊,六少,你真是功败垂成呀!”
说得容绍唐越发摸不着头脑道:“怎地是功败垂成?”
沈岸失笑道:“不是我冒犯,而是六少你在军事谋略上诚然是个天才,可在儿女情长上比之那刚出茅庐的小子真是差不了多少。但凡再平庸的女子,在心理上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平庸的,都希望自己是最独特的那一个。六少奶奶其人,无需我多说,六少自然明白,她那般身家那般模样,坐观周围,几乎无人可出其右,自然不甘心当她人替身,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她心里也是极为难堪的。六少你避着这个话题还来不及,如何还颠儿颠儿的跑到六少奶奶面前,特意提及此事呢?莫怪六少奶奶不愿答应复婚,她心里认定你是为了邓宛儿离的婚,就由你说到天边儿去,这也是改不了的事实。你虽在心里庆幸邓医生就是六少奶奶,可在六少奶奶眼里,却万分担忧,如那位邓医生不是她,你是不是依然会离这个婚?”
“我……”容绍唐直觉就要否认,可是细细想来,他的离婚声明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吗?若宛春不是邓宛儿,如今……倒当真是不必复婚了。
难怪她陡然间会生那样大的气。
容绍唐后知后觉,暗骂自己真是愚蠢至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好了,旧账还没算完,竟又添了新账,心里极是懊恼,便道:“事已至此,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沈岸瞧他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暗里偷笑一回,见问忙就道:“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的,六少说了便说了罢,而今要做的不过是怎样使六少奶奶回心转意。”
“这话说起来容易,你可知做起来的艰难?”容绍唐没甚好气的瞥了沈岸一眼,负手道,“我方才要不是用江一仁威胁她,她只怕连今晚都愿留下的。”
“你……你还威胁六少奶奶了?”
沈岸苦着脸,直替他惋惜:“六少,你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啊。明知六少奶奶回来就为了江少爷的事儿,您还借此威胁她?你这……你这叫六少奶奶怎么肯答应同你复婚?”
“这不是话赶话,赶上去了吗?”
容绍唐摸一摸鼻端,他是少年初识情滋味,在感情面前,任他再机智多谋,也变得无知无畏起来,只为了要留住宛春。
沈岸也知他从前甚少在感情之事上下功夫,纵然外界都说林家大小姐与容家六少爷往来亲密,可是作为容绍唐的心腹,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少爷之所以肯尽心尽力的帮着林大小姐,无非是看在两人为知己好友的份上罢了。若当年他二人真有个什么情意绵长,又哪里会闹出“邓宛儿”的事情来?便道:“反正啊六少奶奶今晚也是走不成了,您也别逼迫她太紧了,不如叫她休息一晚上,明儿一早咱们再想法子说服她吧。”
容绍唐点了点头,同沈岸自回去歇息了。
宛春留在楼上,气了半晌,恼了半晌,又羞了半晌,因未能见到一仁,无奈只好暂且留在玉兰山房。她恐容绍唐再折返回来说那些不尴不尬的话,遂起身便往星苑去找敏珠同宿。
守在楼下的警卫,见她出门,提溜着小心,寸步不离跟在她背后,直望着她进到敏珠的屋里去,才放了心,继续在星苑外头守起来。
敏珠正不知宛春同容绍唐谈得如何了,见她回来,忙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问道:“宛姐姐,六哥怎么说?他何时放了一仁?”
宛春拍一拍她的手背,倒不好同她言明一仁受的这一场无妄之灾乃是因她而起,便宽慰她道:“你哥哥只不过是要吓唬吓唬你们两个罢了,你且放心,要不了两日他便会放了一仁。”
“还要等两日?这是为何?”敏珠大为不解,“难道还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吗?”
宛春勉强笑着摇一摇头道:“一言难尽,总之你先听我的,尽管安心,我必让一仁安然无恙的回来。”
“那……那好吧。”敏珠是个聪明人,一见宛春遮遮掩掩,分明有难言之隐,想着江一仁毕竟是宛春的姨弟,她既说没事,那便是没事了,也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姑嫂两个奔波回来,着急要救一仁,是以都不曾吃饭,这会子心事皆安,敏珠便叫疏篱和秋芸两个去端饭菜来,同宛春主仆一道稍稍吃了些,方各去洗漱安歇。
翌日清早,容绍唐从客房赶来,因在星苑外头问警卫宛春和敏珠两个醒了不曾,警卫道她二人一早就去后山了,容绍唐便也赶往后山。
沈岸随侍他左右,想到敏珠,倒是有个主意道:“六少还不找九小姐从中调停呢?九小姐与六少奶奶感情固然很好,可始终与六少您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九小姐多少都会替您着想一些。”
容绍唐道:“我亦曾想过要阿九为我说情,可是我已抓了江一仁在先,只怕这会子阿九心里恼我还来不及,又岂会帮我?”
沈岸笑道:“这得看您怎么同九小姐说了,当初您抓一仁少爷的目的,便是为了引六少奶奶出来,如今目的既已达成,不如将实话告诉了九小姐,九小姐必会体谅六少您的苦心的。”
“这样当真行得通吗?”
沈岸点头道:“您就信我这一回,保管行得通。”
他简直要成了容绍唐的情感咨询专家,容绍唐思忖半晌,不觉笑了一声道:“话说回来,重山,你这同女人打交道的主意都是跟谁学来的?”
沈岸哈哈大笑,拍着手道:“不怕六少笑话,我往常说男儿就该在风月场中享受几回,可不是白说的,这些可都是我在风月场所交女朋友得来的道理。”
“风月场中得来的到底只怕在宛春和敏珠那里行不通。”容绍唐见说,倏尔又有些迟疑。
沈岸便道:“世间最了解女人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所以说,六少,你信我的话准没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