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咏进入了棋院讲堂,见讲堂内空空如也,只有江枫背着手,正在讲台上来回踱步,看起来有些着急的样子。
“师父!”
柳咏唤道。江枫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褶皱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好小子,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很久了!”
柳咏不好意思道:“适才忙着打理宿舍,完了后又被人缠着要吃的,所以来晚了,请师父赎罪!”
“罢了,来了就好,我不怪你!我看铸剑城那个小后生不错,往后要多跟他交流交流!”
江枫摆摆手,似乎意有所指,柳咏虽然没有明说是谁在缠着他,但在精通推演之道的江枫眼里,似乎一切都不是秘密。
柳咏撇撇嘴,表示无奈,有时候他真有些看不透干宝。这个人无定形,无定质,做事似乎都是随性而为,让人很难捉摸他的目的!
不管干宝,柳咏问道:“师父唤我过来,有何吩咐?”
江枫示意柳咏坐下,他自己也坐到了对面的一个椅子上。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让你来走一下过场!”
“拜师吗?”柳咏眼睛神色一凝,认真起来。
江枫点了点头,正色道:“儒家修身以德,强调天地君亲师,所以儒门的弟子,只有以礼约束自己,做到敬天,感地,忠君,孝亲,尊师,才能身具五德,接受无量气运。”
“师父,道理我都懂,我也是真心拜你。不过弟子心中有一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但说无妨!”“弟子观师父的性格,确实不像是拘泥礼之人,还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吗?”
江枫脸色微变,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边走边道:“儒门的礼仪,乃是儒门先贤摸索归纳出来的行为规范,蕴含着一定的人道规则,旨在提醒儒者查检自身,自悟自省,在你眼中的这些繁文缛节,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阻碍你突破真武境的障碍!”
柳咏眼珠一转,好奇地问道:“难道师父就是因此,才滞留在灵武境十几年?”
唉――
江枫长出一口气,背影看起来更加佝偻,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血气方刚,年少轻狂,曾豪言平步青云摘星芒。世恶道险,人心难防,终难消一腔悔恨化虚妄。虽絮柳易存,吾宁为精钢,纵使骂座越礼碎胸膛,也要付一片人间正道济沧桑!”
柳咏见江枫有些动情,身子也有些颤抖,不再追问江枫的隐情,立刻放低姿态,恭敬地朝江枫拜了拜。
“谢师父解惑,弟子受教了,今后定当自悟自省,以礼养德!”
谁知江枫眉头一皱,却摇了摇头,道:“你理解错了,奉行礼仪,全在人心,拜师也不过是个形式,你要不是诚心诚意,无需勉强自己。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一点,随性而为,才能看清自己!”
柳咏闻言,一脸尴尬,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江枫是要他遵从礼教,还是要他随性而为。
江枫看出了柳咏的疑惑,点醒道:“当你行动成自然,那时看山便不是山,达到了那种境界,礼教不过是一张纸而已,继续恪守还有什么意义?”
“弟子明白了!”
柳咏恍然大悟,立即走到江枫面前,跪在地上,三拜九叩,行了一个大礼。
江枫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坐于椅子上,欣然接受了柳咏的跪拜,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看向柳咏的眼神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一切从简,心意到了便好,快快起来吧!”
柳咏行礼完毕,江枫双手平伸,向上虚抬,将柳咏扶了起来,“现在你已经是我江枫的弟子,理应有一个新的名字,你这一辈,辈分占一个‘长’,那就赐字‘长风’吧!”
“柳长风?”
柳咏心头一颤,脸上露出了古怪之色。没想到转了一大圈,自己最后又做回了柳长风,难道这都是天意吗?
这一瞬间,柳咏再次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推动着他命运的齿轮向前滚动。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而在金色液体融入血液之后,他的这种感觉也变得越发清晰!
江枫见柳咏陷入了沉思,心思似乎并不在此处,皱眉道:“怎么,这个字号你不满意?”
“哪里,哪里……”
柳咏惊醒,赶紧掩饰自己的心境波动。然后心念一动,张口吟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柳长风……嗯,不错,我很喜欢!”
江枫有些意外,心中暗暗品味了一遍柳咏念出的诗句,对这个弟子是越来越喜欢了。
“嗯,很不错,年轻人就该有理想有抱负!”接着递给柳咏一枚戒指和一块乳白色玉佩,道:“你那戒指我已经重新替你炼制了一番,只要滴上血就能锁定。另外戒指里已经给你准保好了儒衫、讲师服、百胜棋谱和。
“那块玉佩是一件名器,里面有儒门的传讯符阵,遇到危险捏碎玉佩,儒门内部就能收到信息。除此之外,玉佩上已经有你的字号了,要时常挂在腰间,辈分比你低的儒门弟子见到玉佩,都需要向你行礼,”
“接受他人礼拜,有一个极大的好处,所谓人养玉,玉养人,你接受的拜礼越多,玉佩就会变得越圆融,这样不仅可以助你更好地凝神静气,而且佩戴玉佩与人战斗的时候,玉佩对敌人的压制作用也就越明显。玉佩的这个作用,跟朝廷的官印十分相似……”
……
江枫一股脑将在稷下学院中该注意的地方,简单地给柳咏讲了一遍。
柳咏收好了戒指和玉佩,还没有完全消化江枫灌输给他的信息,就听江枫接着道:“把你五华凝思笔拿给我!”
因为柳宗阙再死之前交代过,所以柳咏完全信任江枫,没有任何迟疑,就将五华凝思笔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柳老弟已经死了吗?”
江枫凝视着五华凝思笔,陷入了沉思,十年前那一幕幕锥心的画面,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你指的是老祖吗?”
柳咏满心疑惑,从江枫透露出的种种迹象来看,十年前,儒门一定发生过一段不同寻常的事情。
而结合敖青透露的信息,柳咏猜测,这件事情,很可能还与敖青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