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人可以走,但钱得留下
“姑姑,你在说些什么?”白陌泯似觉不对劲,他抬步上前,不料,有身影比他更快,白衣荡漾,东方陵顷已落入秋雪宣的身旁,抬手诊着她脉象一探,微微蹙眉,又骤然放下,沉声道:“剧毒侵入了五脏六腑,已回天乏术。”
白陌泯身体一滞,倾身用手指在她鼻翼探了探气息,神色微沉,突地,“嘭”地接连数声爆炸巨响,整个岩洞地动山摇,无数的碎石从上前跌落,似要马上塌陷。
“不好,快走,有人在炸山。”宋楚低促一声。
东方陵顷与白陌泯脸色微变,两人顺手便抓住秋雪宣与容谨轲的尸体,上一秒,猛提轻功迅速窜出洞外,下一秒,那岩洞霍然踏陷。
晚秋的风吹得越发有些凉了,翼镇外的阵法因季舒玄的死轰然碎裂,住在翼镇里的人得此消息,立刻收拾行囊匆匆离了去。当宋楚等人埋葬好了秋雪宣与容谨轲的尸体,回到翼镇,除了司空月与惊云等少数几人留在此处,若大的翼镇已成了一座空城。
而宋楚这才知,原来墓穴中的炸药是司空月等人所放,因为见她与东方陵顷迟迟未出,这才想用炸山的方法将幕后之人逼出。没想到那幕后之人未曾逼出,她们却自行出了来,借用司空月一句话便是:“祸害活千年。髹”
当天,白陌泯便与她们辞了行。
而宋楚与东方陵顷和司空月三人,目的都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在这翼镇休息一日之后,自然也就结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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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一望无际的辽阔,山路逶迤起伏,草丛长得老高,极适合隐蔽藏人,静谧的四周轻缓的马蹄声缓缓响起。
“有肥羊来了。”藏在草丛中的几个蒙面大汉眸色狂喜,透过草丛的细缝便可以看到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正缓缓行驶而来。
那为首的独眼龙见目标接近,他将头顶上遮太阳的草帽往旁边一丢,吐了一口痰,大声叫道:“行动。”
刹时,草丛中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近十个壮汉从草丛中窜出身来,拦住那马车的去路,各个穷凶极恶,手持大刀,干净利索的紧。
马车外赶路的女子“吁”地一声勒紧马蝇,便听那为首的独眼龙粗旷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他身后另一个壮汉伸直了脖子,接道:“胆敢说不字,上前揪脑袋。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埋。”
“呵呵……”车厢内一道空谷幽兰的声音愉快笑出了声。“看吧,我说的没错,这条路准会有出乎意料的惊喜。”
另一道轻风拂耳般的声音透幔而出:“真不知,遇到你,是他们的幸还是不幸。”
“废话少说,识相的赶紧将银子交出来。”那为首的独眼龙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
车厢幔帘无风自动,他语声还未落地,只觉面庞劲风扫来,“啪”地一声,脸颊剧痛,耳朵嗡嗡炸响,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做为一个合格的抢劫团伙,难道你们只劫财就不劫色吗?”车厢内又一道勾人心魄的声音响起,声音魅惑天生,令人辨不出是男是女。
劫色?
独眼龙目光一亮,立刻将刚刚那一巴掌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猥琐笑道:“若是姑娘愿意,在下全寨可乐意效劳。”
竟然还有自愿送上门的?
那数名壮汉左右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正当他们笑得前翻后仰,轻风拂过,“啪”的传出一道道清脆声响,在这静谧的山中份外响亮。
众人止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被打肿的半边脸,许久,才回过神来,他们刚刚被甩了一巴掌,甚至还未看清对方如何出手?
“觊觎本公子美貌之人如此之多,不过大多数都有来无回,不死既疯,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要看本公子的心情,你们是要自行了断还是我亲自动手?”
那群壮汉深知碰到了一个厉害角色,顾不得脸颊疼痛,双膝“噗通”跪地,哭天抹泪连连求饶,“大侠,我们知错了,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该死,求您见我们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饶了我们,放我们离去吧。”
“真是无趣。”那道空谷幽兰的声音慵懒开口,“怎么你们抢劫的,还那么没志气?枉费我还特地多绕了一天到了这里。”
那群壮汉狂汗。
特地多绕了一天过来?
就是,为了让他们打劫?
这世上还有自己送上门的?
见车厢内未有声响,为首的独眼龙用眼神提醒旁边的人借机溜走,众人会意,脚步往后挪动刚欲溜走,
便听那道声音继续道:“谁说你们可以走了?”
众人身体一顿。
“人可以走,但钱得留下,最近本少手中极不宽裕。”
那独眼龙一口气显些没喘上来。
平日里都是他们打劫,想不到今日竟然被别人给打劫了。
他算是明白了,因为手中不宽裕,所以他们特地多绕了一天到了这里,为的就是以黑吃黑,怎么还TMD偏偏这么倒霉让他们给遇见了。
他哭丧着脸回过头,“可是我们也没钱啊。”
“本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轿中的人语气极为轻松,好不快哉,“竟然没钱那便留下一只手吧!”
众人心底叫苦连天,忙不跌的从袖中,怀中,口袋中,掏出着小碎银子自动上缴了去。
“惊云去搜一下,若是还私自藏有的,藏哪便废哪!”
“是……”惊云颔首,正欲跳下马车。
藏哪废哪?
那还得了?
众人心底一惊,迅速将鞋底,裤裆内的银票搜了出来,殷勤的递了上去,许久,见马车内未在传出声音,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如火般煎熬,他们刚欲开口,这才听到车厢内那道空谷幽兰的声音轻叹了一声,“走了这么远的路也饿了,惊云启程吧。”
车厢外的女子会意,拿起马鞭“驾”地一声朝前行驶而去。
那群壮汉顿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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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此时虽已日落西山,行人仍旧川流不息,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
距离城外最近的一间悦来客栈外,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厢内一只白臂纤长的手将幔帘缓缓撩起,门外管招待的小伙计双目一亮,知有大生意来了,连忙殷勤的迎了上去,献媚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他目光本就随意一扫,却因这一瞬生生移不开眼。
面前,三男一女自马车而下。
中央的白衣男人明眸秀眉,精致的脸蛋比女人还美上三分,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又不失男儿刚柔,随意洒脱,另一位穿白衣的男人容貌俊美无俦,蜃上始终带有几分微笑,宛若神抵下凡似画中走出,而红衣男子却是那种妖冶的美,美到了极致,仿若多看一眼就会被摄了心魂。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竟然还同时出现在一处。
“还有空的五间上房吗?”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如徐风吹来,那小伙伴痴迷的望着面前白衣滴仙般淡雅微笑的男人,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感觉唇角有凉意,他随手一摸,霎时清醒,立马伸手擦掉口中流出的哈喇子,连忙移开身子,点头哈腰道:“有,有、有、客官,里面请。”
东方陵顷温笑颔首。
客栈二楼几人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须臾,已有店小二端了两壶酒上来,凌飞飞执起酒壶给众人斟了杯酒,便听隔壁桌的男人道:“听说了没有,今晚醉仙楼有‘坐月离上舞’可以看。”
“你啊,肯定是被骗了。”另一位男人显然不信,“这‘坐月离上舞’仍是楚国公主楚离独创,听说那舞姿极为难跳,有过很多人模仿,至今,却除了宋离公主,还未有一人可以跳出。”
“是真的。”那人继续道:“本来我也不信,可是,我前些日子亲眼所见,也就不得不信了。”那男人一脸痴迷:“那舞姿,那身姿,那美如天人的模样,当真是没得话说,听说,就连当初看过楚离公主跳的人都分辨不出。”
“又是楚离。”宋楚淡淡饮了一口酒。
“这楚离公主有那么厉害吗?我以前在山庄便经常听到她的传闻,这世上会琴棋书画之人比比皆是,为何大家却把她传的这么神?”凌飞飞疑惑开口。
提到楚离,司空月却是难掩的激动,“若是单单只会跳舞,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赞颂。这楚离堪称一个传奇,她不止琴棋书画登峰造极,最重要的还是数国之中唯一的巾帼女将,她足智多谋,拥有滔天雄略,武功皆深不可测,不似儿郎却更甚儿郎。她从不轻易踏入战场,却能凭借一已之力绝胜负于千里之外,就连她手下那十万精锐都能以一敌百。只可惜她长年带着面具,除了楚国皇室贵族无一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若是有朝一日能让我遇她,定然与她一决高下。”
东方陵顷低眸垂首望着手中的酒水,轻轻一晃,泛起淡淡的涟漪,他唇角微勾,面上也有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
“传言,十年之前,楚国内乱,楚国皇后被污蔑与他人谋权篡位想要害死当今楚王,楚王盛怒之下,派人彻底铲除了与皇后所有有关的皇室宗亲,而身为楚皇后的嫡女楚离长公主下落不明。直至三年后,楚王欲封当时受宠的林贵妃为后,当日封后典礼,新后加冕,楚离凭空出现,站于圣殿屋檐之上,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杀了林贵妃,并将她当年污蔑楚皇后所放的罪状扔在大殿之上,还愤指楚王昏庸无道,令楚王颜面尽失。楚王痛失爱妃之余,又自觉当年冤枉了楚皇后,将林贵妃的一室宗亲株连九族,并且重新恢复楚离长公主的身份。而此时,边塞小国发动战乱,楚离用计一夜之间将他们全部赶出境外,并创建了麒麟兵,那时,她才年仅14岁。”
凌飞飞闻言愤然不止,“难道当初楚皇后被污蔑的时候楚王便不会存有疑心吗?他就真的相信了?”
宋楚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不管信或不信,这正是楚王想要的。”
“为什么?”
宋楚挑眸望了她一眼,眸色渐渐变得深邃,“因为楚王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皇室嫡系,而是娶了当时楚国独一的公主也就是后来的楚皇后才被拥立为皇。当人的权力***膨胀之后便不会安于现状,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些男人忍受得住自己妻子地位始终高他一等,还要处处小心行事,看他人脸色,受制于人?”
她又自顾饮了一杯酒。
彼时。
小二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
宋楚神态自若道,“好了,不谈这些无聊之事,吃饭!”
“咦……”凌飞飞笑如灿阳,似想到什么,她侧身满心期待的伸手抓住司空月的手臂,“月哥哥,那待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我也好想见识一下这楚国公主楚离的‘坐月离上舞’是怎么样的。”
司空月狭长的凤眸一挑,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之上,毫不犹豫用另一只手轻提起附在手上那双白嫩纤手上的衣袖一角丢开,声音冷漠,“不去。”
“呵呵……”宋楚低低笑出了声,身体懒散的往后一靠,“凌姑娘,竟然司空兄不愿,本少倒乐意,成人之美!”
“我才不要呢!”凌飞飞想也未想便拒绝,“除了我家月哥哥陪我,我谁也不要。”
宋楚再次低低笑,她状似惋惜的叹了一声,“嗯,楚离的‘坐月离上舞’难得出现,那真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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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转眼已到了夜间。
烛光微微摇曳,房间内,一袭白衣之人正站于窗旁,迎风而立,抬头望月,似在思索什么,衣随风荡,却又透不出的孤寂之感。
直到站了许久,她才收回视线,凝声道:“惊云,备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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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是洛阳最负盛名的烟火场所,来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奢华骄奢,灯火阑珊、处处殷红窦绿、人人醉生梦死、快活逍遥,赛似神仙。
当宋楚来到之时,大堂之内,人声鼎沸,嘲杂不断,众人摩肩接踵,举手高昂,纷纷想要目睹上方中央幔帘后那一抹曼妙身影。
“哟,这位公子面生的很,想必您也是慕名清水姑娘而来的吧?”
醉仙楼的老.鸨轻摇粉扇扭动着肢腰媚笑迎来,身上散发着浓烈扑鼻的脂粉味。
宋楚眉头几不可觉的一蹙,她摇扇轻笑:“哦?看来你们这清水姑娘到是受欢迎的紧。”
“呵呵……”老.鸨粉扇掩唇娇笑,“不是我夸下海口,我们这清水姑娘,不仅人长得极美就连舞姿也是数一数二,就拿那个‘坐月离上舞’来说,这当今世上除了那楚离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不过,现下离清水姑娘出场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先叫这里其它的姑娘来陪陪您可好?””
“不必。”宋楚挑眸,目光突落在二楼慢条斯理饮酒的白衣男人身上,她手中折扇“啪”地一收,骤地抬步,往二楼上去。
身后的惊云见状,递了一锭银子入老.鸨手中。
二楼。
宋楚大步走到桌案边,茶香暗涌,在这酒香满肆之中独有一番别韵。
男人眸眼未抬,往旁拿起一个空的瓷杯倒了一杯茶,淡然道:“这是雨前龙井。”
宋楚一撩衣摆翩然入坐,手中折扇轻摇,低低叹息一声:“青.楼之中无美酒不欢,纳兰兄却在这里形单影只黯然饮茶,便不会觉得无趣吗?”
男人微微一笑,自顾拿起面前茶杯放入鼻翼轻闻了闻清香,在而啜了一口茶,将它放入桌面,“美酒虽好多则伤身,倒不如这茶水看似平淡,一饮却回味无穷。”
宋楚凝了他一会儿,便低低笑了起来,笑得颠倒众生,“如此,纳兰兄怕是来错地方了。”
彼时。
底下一片铺天盖地的掌声响起。
“看来,‘坐月离上舞’便要开始了。”男人低语了一声。
宋楚侧眸往对面下方望去,舞台中心,四面不知何时已被一道白色的透明轻纱围住。
突地,一道悠扬婉转的琴声响起,一个曼妙的玲珑身姿自轻纱后若隐若现,她随着琴声翩然起舞,长袖飞漫,翩若惊鸿,一举手,一投足,撩人心魂。
四周丝帘被人撩起,女子纤细的身姿渐渐浮现。
她面带薄纱,手如蛮夷,肤如凝脂,一双眸透出着清凉冰冷,身著琉璃的紫色裳纱,身姿灵动的若仙若灵,宛若身处于虚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