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行走,这是现在为止少数几个能够瞒过死灵的技能。无痕独自一人穿行在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的活死人群中。如果不以丑陋且腐烂的相貌,以及不在正常位置的眼珠之类,看着让人发憷的表现来评判,又忽略活死人们蹒跚的步伐,就好像走在闹事区一样。
无痕在死灵群中行走,正值晚间,看上去这片死灵暂时没有接到攻击指令,只是漫无目的的到处晃荡。他曾经一度希望看到苏珊娜的影子,却又希望她不会出现,那至少代表了她的灵魂已经安歇。那个获得救赎,临死前留下眼泪的女子,已经深深的在他心里扎根,他曾发誓,如果再有机会,一定要把她救出苦海。也许希望能看到她,就是这种心理作祟。
无痕注意到自己的精力分散,他咬破舌尖,感受到铁锈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无关于任务的想法随之消散。他必须要找到阵眼(无痕离开的匆忙,不知道暴风大队带来了阵眼侦查魔导器),这是第二军的唯一的希望。
虽然已经是中将,在圣盟军方属于绝对的高层,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对现在的任务有所松懈,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同率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不同,他的任务永远是独自一人在阴影中完成,这是他之所以是无痕的原因,也将是他将来结束生命的途径,所谓的宿命就是如此吧。
无痕一开始想的,是找到死灵最密集的位置,在那里附近寻找死灵大阵的阵眼。可是随着他侵入死灵的阵中,便发现,这些鬼物根本没有核心一说,哪里哪里都是活死人,哪里哪里也都一样。要想在数十万具枯骨中,寻找到阵眼,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无痕结束了漫无目的的受训,心里没有太多的沮丧,自从遇到休.福斯特以来,他已经学会了怎样去面对失败。并非顿足捶胸,也不用太过认真的思考总结,只要重新开始就行。就在他漫无目的在死灵群中寻找重新开始的机会时,太过突兀的身影让他想要错过都难。
庞大的幽灵龙,无声的吼叫毁灭了其面前一条直线上所有挡路的东西,不管是树木、死灵、防御工事或者是圣盟的士兵,统统在强大的力量面前瓦解开来。
如果说幽灵龙的实力耸人听闻,让人戒备,那么附近,那个带着王冠的死灵骑士,就是再明显不过的目标。无痕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敌人的首领,据说陷入疯狂的新王,巴雷特.斯特林。还有一个标志就是他的身后永远跟着一名高大魁伟的战士,此时骷髅骑士身后,身穿黑色甲胄,眼部闪动着红光的家伙,应该就是血鹰无疑。
他没有预料到能够在这里遭遇大人物。不过这样的经历却不罕见。拥有阴影行走能力的杀手,他永远可以出现在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方。
该怎么办?阴影中无痕盘算着,近在咫尺,是个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可是…他真的有能力暗杀已经不是活人的斯特林国王吗?
……
……
阔叶林战场,第二军阵地。人声鼎沸,一时间甚至盖过了周围交战的声音。虽然是白天,不过无尽的死气还是让阵地如同黄昏。没有了来自空中的威胁,敌人也没有远程攻击手段,战壕起到的唯一的作用只是遮风避雨,虽然在天气好的时候,里边的潮湿和闷热让人不可能待得住。
奥尔达斯站在五天前还是敌人的阵地上,看着一个个平民,很多人甚至连私兵的实力都没有,却可以比真正的王都骑士团还要严肃且有气势的做出战术动作。圣盟的军队给人的感觉,整齐划一,纪律严明,每个动作,每个配合都经过深思熟虑。来到这里以前,他以为,输给圣盟,主要是因为他们那些该死的魔导兵器,可是来了之后他才知道,即使使用同样的武器,在面对如此严明纪律,战术熟练的军队时,自己手下的人,甚至是最精锐的王都骑士团都不可能占有。无他,仅仅是因为这支军队更加的职业而已。
一度他以为,福斯特会亲自指挥这场战役,他也能够近距离的同从未谋面的劲敌接触,弄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强。
结果福斯特根本没有来,只是提供了战术和装备。军队也没有失望,甚至只要听到福斯特想到了办法,大家就觉得会胜利,从昨天开始只部队的士气就持续高涨,破坏阵眼,在他看来算是送死的任务,在这里是人人争先去做的。
他不解,抓到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士兵询问,对方先是上下大量了他,“哼,你是贵族吧。”,士兵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了蔑视。
要是放在平时,奥尔达斯早就动手,让对方知道藐视贵族的下场,不过这一刻他没有动手。
“…哈哈,贵族老爷,我们不像你们,每个人都有如此恐怖的力量,我们的力量来自于团队来自于配合。只要能够胜利,部队通常不会有太大的伤亡,胜利后的奖励足够我的家人想用大半辈子,万一我死了,抚恤金足够供养我的孩子成年,成为他们父亲一样的人。这就够了。”
士兵离开了好久,奥尔达斯才醒悟过来。圣盟的力量到底来自哪里。不仅仅是恐怖的武器和精锐的战士,在这之后,那些平民,他们的认同和凝聚力才是圣盟强大的源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再仰头回想斜阳城,除了摇头没有任何的脾气,他的领民中,十个里边能有一个对斜阳城有那么大的信心吗?
显然一个都没有。所以,他败的不冤。
出征的部队整备完毕,七十五名空骑士,穿着地面上显得极为臃肿的盔甲装备,屠龙强高高的戳在他们背后,有时候显得极为可笑。地面部队由一个加强营构成。
奥尔达斯不熟悉圣盟的编制,不过他也看到,第二军已经尽可能的完善这个营的装备,并且给他们补充了一个中队的重炮手。看到这支部队的编制,他暗自盘算如果是黑烟骑士团,能够正面击败他们。结论是否定的。他甚至怀疑,即使集结整个蓝尼恩家的兵力,加上黑炎,也不一定能够击败这支圣盟的分队。
“诸位,我们即将前往发动决战,仅仅依靠你们这些人。有些人会觉得奇怪,难道不需要第二军全军压上吗?我想要告诉你们,当然不需要,圣盟的战术,永远是轻重结合,精锐与大队并存的,各位只要知道,被选为突击队的一员,即是军队对你们能力的认可。”,萨尔迪斯.克雷,站在一个木台上大声宣讲着。“你们要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将会成为传奇…”,他用力的点着头,“…是的,传奇,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骑士大人们,而是属于你们自己的,每个普通人的传奇。你击败了王国的大军,溃散了死灵和妖魔,最终为圣盟带来了和平。”,萨尔迪斯握紧拳头,努力表现出振奋,“未来,看到圣盟中欢笑的孩子们,看到那些幸福生活的男男女女们,你们应该自豪,因为…他们的幸福,是你们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
“喝!!!”,士兵们呼喝着。
奥尔达斯以别样的心情观摩着充满圣盟风格的提振士气的办法。他听到了士兵们充满气势的呼喝,不是因为有督战队在身边,也不是因为骑士老爷要求这样,而是发自内心的呐喊。他感受到了围观的战士们的渴望,那些没有被悬赏的战士甚至为此而哭泣。他感受到大地的震颤,比起因为金钱、美女或者屠城的许愿而激发的士气,圣盟第二军的激励方式,简直可以用圣言来看待。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下唾沫时,喉咙甚至有些痛,奥尔达斯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他在士兵们的呼喝声中,感觉同他们融为了一体,即将去完成只属于他自己的传奇。
随着士兵们呼喝声的结束,航空部队先行飞上灰暗的天空,第二军内爆发出阵阵的喝彩声。奥尔达斯习惯性的看了看右手边。可惜萨摩斯.帕吉特不在,他多么希望自己的亲卫,也是老朋友能够看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枪大的骑士,他们并非骑乘战马奔赴战场,而是直接飞行在天空。
随着一声声命令和应答,强化营也开始动了起来。奥尔达斯站在原地,目送着开拔的队伍消失在黑色的雾气中。
“嘿,怎么样,是不是也想要加入我们?”
听声音就知道是比克,那个曾经让他嫉妒头痛的敌人的斥候部队指挥官,虽然昨天是第一次见面,奥尔达斯最留意的就是他,是他的部队,给王都大军带来的无尽的麻烦。任何斥候部队,都无法前出探查,作为全军最精锐的斥候们,谈到圣盟大军的斥候部队,他们的神情就像看待魔鬼一样。
所以见到比克本人,发现他如此年轻而普通,让奥尔达斯感到极为不可思议,他一度以为这可能是个实力经赐予裂岩骑士的准七级战士呢。
“是的,看到这一切,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入进来了…只要你们允许。”
他回过头,看到了比克略带意外的神情,“呃…我还以为贵族们不会喜欢听命于一届平民。”
奥尔达斯自豪的扬起头,“贵族们自然不会喜欢。不过…”,他的嘴角露出微笑,“…不过,我同那些家伙不同,不是普通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