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咳咳、咳、咳・・・・・・只救出来你一个。”
“这不是你的错。流风,你的伤怎么样?你流了好多血!”
昏昏暗暗的天,就像凤乔的心情。他们躲在一个狭窄的小山洞内,点了一团小小的篝火,树枝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光明明灭灭间,凤乔看见流风脸色苍白,疲惫而内疚。
“咳咳咳,咳咳・・・・・・我没事,死不了。”他握住凤乔的手,强睁着沉重的眼皮,半个身子都几乎倚在了凤乔身上,“我不想睡・・・・・・陪我说会儿话吧。”
流风的后背,被那只巨兽白虎爪子抓得皮开肉绽,道道伤痕一直延伸到胳膊上,深可见骨。霜白的广袖深衣早已破烂不堪,染透了淋漓的鲜血。
凤乔强忍下眼中的泪意,温言道:“我先帮你上药。”
他们一行人,在撤离山脉的路上突然遭到一只巨兽白虎袭击,上百名村民全部不幸遇难,流风拼死,也以重伤为代价,仅仅救出凤乔一人。
尤其是那些孩子,就在凤乔面前,一个个被巨兽白虎生吞下肚。
流风顿了一顿,轻轻道:“好。”他手一抬,掌心中竟然凭空出现了几只晶莹剔透的瓶子,大大小小,有的是透明晶石雕刻的,有的是温润玉石的质地,颜色各异,造型精致。
“碧色玉瓶里有液体,你帮我洗洗伤口。其他的瓶子里是药粉,全部撒上就行。”
他的声音勉强保持镇静,可还是有掩不住的失力与困乏。
流风的上衣被脱下来了,露出精壮结实的身躯。他穿着霜白色广袖深衣的时候,显得身材颀长却清瘦,但脱了衣服,她才发现他其实并不瘦弱。他肌肉线条流畅,却并不是肌肉虬扎,他肤色白皙,只是隐隐约约,有些细碎的旧伤疤。
他伤的太重,当凤乔将药液撒上去的时候,他虽然没喊痛,但浑身瞬间紧绷,伤口边的肌肉也猛地一蠕动。
最深的那道伤口,是在巨兽白虎猛扑向凤乔时留下来的。那时时间太过紧迫,流风只来得及挡过去,以后背生生硬扛了巨兽白虎一爪,抱着凤乔被远远打飞。
凤乔被揽在他怀里,只受了轻伤,而最后幸存的两个孩子,还是做了兽口亡魂。
他抱着她,踏着飞剑一路狂奔,暴雨瓢泼,直到那只巨兽白虎的凶狠身影再也消失不见。她抱着他的脖子,双目血红瞪着巨兽白虎最后的方向,直到流风体内元气消耗殆尽,精疲力竭,随着他一头栽下飞剑,狠狠摔在地上。
凤乔裁了流风递过来的一件中衣,细细给他包扎。他的脸色还是苍白,但唇边一直挂着微笑,“不用担心,等过会我体内的元力恢复一些,我可以自己用治愈术。”
“你为什么非要救我?”
凤乔却不管不顾,还是小心的照顾伤口,只是低声问着。
在那最危险的一刻,其实巨兽白虎已经放弃了对他的攻击,如果他不是强行挡在自己面前,完全可以安全的离开,不必受这般重的伤。
流风低低的笑了起来,他倚在凤乔身上,却仍小心的控制着身体,没有给凤乔增添太大的重力压迫,他轻轻道:“我只觉得,你死了,我会伤心的。”
凤乔心里猛地一颤,却呐呐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把流风的胳膊放到了另一边,让他倚靠起来更加舒服。
火焰啪啪跳动着,山洞外的雨慢慢变小,滴滴答答的雨声在一片安逸中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凤乔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是平静:“你能不能,教我修炼?”
“・・・・・・你想给他们报仇?”流风皱起眉毛,“那只妖兽,足足有四阶的修为,相当于人族入微上镜的强者,极为强大。我不知道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片山脉,这里有我寒云城之人常年巡视,本来说应该都清理掉了・・・・・・凤乔,”他深深看着她,“我会帮你报仇的。”
“不用你帮我。”凤乔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道,“一切我会自己来,哪怕它再强,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把它踩在脚下,血债血偿!”
流风却突然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我必须要回城禀报,城里不可能不派人来处理――”
连亲自为他们报仇,她都无法做到。
凤乔抱膝坐着,将脸深深埋在了膝盖之内。她紧紧闭着双眼,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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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乔是被一阵肉香味唤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有些茫然。
流风盘膝坐在旁边,手里转着一根穿了山鸡的树枝,正放在火上烤,他含笑着看着她。
“先吃点东西吧,”他把树枝递过来,“我的元力恢复了一部分,伤口也基本愈合了,所幸只是皮外伤,好得快。我们收拾收拾,尽早出发。”
凤乔咬着烤鸡,忽然觉得很奇怪。
他们本是素不相识的人,而结识也不过一两天,怎么就突然关系这么好了?
来不及多想,流风已经出去山洞了。他重新披上了一件新的衣裳,仍然是以白色为主,广袖翩翩,风姿凛然。
大雨停了,天空清澈青蓝,凤乔草草收拾一下自己,出去山洞准备洗漱。昨夜他们匆忙逃亡,流风力竭之后迫降,恰恰到了这处山溪边的山洞。
“为什么不和他们说实话?”
没头没脑一句话,刚刚洗完脸的凤乔有些呆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慢吞吞的道:“铁戈・・・・・・在他们心中,铁戈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凤乔突然有些烦躁,不知道如何解释,“如果不是铁戈他自己说了实话,我也不会想象到他竟会是那样的人,我真的・・・・・・”
“你别激动。”流风叹了口气,道,“也许他的亲和善良,只是为了降低人们对他的戒心。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既然已经认识了真正的他,以后便不会再受他伤害,那到也好。”
凤乔突然抬起头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目光中写满坚韧:“我干娘因我而死,凶手却是铁戈和他爹铁狼。铁狼已经死在那只巨兽手里了,我必须杀了铁戈,以报此仇!”
流风一怔:“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凌霜天赋精绝,实力不俗,背后更是站着的人更是实力非凡。铁戈被她带走,你报仇可不容易。你可想好了?”
凤乔突然笑了,她一笑,像是阳春三月盛开的桃花,灿烂、热烈,满满的自信和狡黠,但是在最深处,却是春寒依旧料峭,冰水冷雪,无情决然:“凌寒就是那个女人?像她那么傲慢的人,注定是要吃亏的。人要有自信,压力大了,前进的动力才足。更何况,她在明,我在暗,有时还是我比较自由。她强夺了我的玉璧,我本就要和她对上,我哪里又会怕因杀铁戈而得罪她?”
“你不要插手。”她道,“我不能一味去依赖你,我的路,必须我一个人走。”
流风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奇,最终化为隐隐赞赏,于是笑吟吟道:“那么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