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先行回京
第068章先行回京(二更)
苏锦亦惊魂未定。
推开窗户往下望, 早已不见先前那道人影。
窗橼上沾了血迹,应是方才那人留下的。
能从云墨坊三楼阁楼直接跃下, 不会是普通裁缝, 却又穿了裁缝的衣裳,应是早前受了伤一直躲在阁楼里,结果裁缝先来了阁楼, 要给她量体裁衣, 才逼得他撞起了裁缝来……
苏锦看向一侧侍卫,“在屋内找找看。”
“是, 夫人。”侍卫去搜阁间别处。
而苏锦看向楼下, 侯府的几个侍卫才从云墨坊追出去, 此时应当是追赶不上的, 她亦未见到这人的模样长相, 他也有意压低声音, 变了嗓音。
穷寇莫追,先前那人是没被逼道杀她的程度。
她当时若是稍有迟疑,许是性命不保。
苏锦早前还不觉得, 眼下, 才晓额头浸出了一层冷汗。
苏锦伸手拭了拭额头的冷汗, 一侧, 柏远惊慌道, “三嫂,你没事吧。”
三哥刚走, 转头这里便出了劫持的事, 还是在云墨坊的分号当中, 柏远心中是吓坏了。
苏锦正欲开口,侍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夫人,您来看!”
苏锦同柏远闻声,踱步上前,只见阁间往内的杂货间内躺了一个人,外袍被人扒下来了,只剩了一身中衣,应是被人从身后打晕,然后扒了衣裳替换了出来。
侍卫上前仔细检查,待得确认后,又朝苏锦和柏远道,“只是被人打晕了,并无性命攸关。”
苏锦眸间微敛。
那她早前猜得不错,这人在她与柏远来阁楼之前便一直藏在这里,方才不得不出来应对,便只能打晕了裁缝佯装,避免露出马脚。
苏锦回想起早前那人扮作裁缝的模样,一直低着头,也有意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说话。也确实用软尺,量过她肩膀和手臂,亦知这种有声誉的成衣店裁缝在丈量尺寸时,不能沾女眷的身体。他动作虽是慢了些,却心中有数,应是耳濡目染过这类裁缝量体裁衣,却不精通。
能用上这类裁缝量体裁衣的,绝非草莽。
而那人说话时也多用“叨扰”“劳烦”等字样,便是劫持她,手脚干净,没有多余动作,最后也信守承诺直接跳了窗去,没有伤及她,也留了先前那裁缝的性命。
苏锦遂又想起那人方才说的,“看见我的长相对夫人并无益处”,应当是怕在公然场合露面被人认出,她早前若是不慎看到他的脸,兴许,今日不一定能如此平稳脱身。
那方才的,如何看都不是同柏炎结怨才劫持她的人。
苏锦微微垂眸。
片刻,早前追出去的侍卫中有一人折了回来,拱手朝她道,“夫人,那人跑得太快,平城中多街巷,暂未追赶上,已让人继续去查了。”
苏锦先前便有预期,便也颔首,“没事了,先回府中吧。”
柏远也跟着点头。
……
回到苏府时,正好老夫人苑中布饭了,苏锦和柏远便径直去了老夫人苑中。
宴夫人打发了丫鬟去苏锦苑中请柏炎。
片刻,丫鬟折回,说侯爷正在苑中同子涧大人还有另外几位大人商议事情,说晚些时候再来。
宴夫人笑笑,那便不等了。
柏炎惯来有礼数,不会无故怠慢,苑中柏子涧和旁人都在,应是有急事商议。
苏锦想起下午离开时,柏炎脸上的凝重神色,其实罕见。
她与柏远都从云墨坊回来,柏炎这端还未结束,此事棘手,需要权衡之处怕是更多。
苏锦不动声色拿捏了几分。
而宴夫人说完,桌上开始动筷。
宴夫人问起今日她带柏炎和柏远去了哪些地方,苏锦大致说了些,柏远健谈,又同宴夫人补充了不少,譬如平城什么好吃,什么有趣,听得宴夫人和老夫人连连点头。
末了,又说起在云墨坊做了几套衣裳,隔两日掌柜便会送到苏府来。
至于今日在云墨坊遇到的事情,苏锦没有交待,柏远也有数,决口未提。
等到晚饭快要结束前,柏炎才来了苑中。
脸上虽挂着笑意,苏锦一眼见出不似早前轻松。
周妈妈填了碗筷,苏锦替他盛了饭,复又夹菜,柏炎随意用了几口,又礼貌接过宴夫人递来的汤碗。
老夫人问起他们明日有何安排,柏炎正好放下碗筷,悠悠擦了擦嘴角,应声到,“祖母,娘,京中有些急事,我明日要先行离开回京一趟,阿锦和柏远可以晚些慢慢再回京。”
他话一出,屋中都楞了愣,也相继噤声。
目光纷纷朝他投了来。
“这么急?”宴夫人倒是希望柏炎多留几日。
这三两日相处,宴夫人对柏炎很是喜欢。
原本四五日的时间就觉得短了些,当下,却成了翌日便要走。
柏炎歉意,“下回再到平城小住,多陪祖母和娘亲。”
老夫人颔首道,“侯府与军中本就事多,你兼顾便是,留阿锦和远儿在苏府这里,你亦放心。”
老夫人心底澄澈。
柏炎拱手,“多谢祖母体恤。”
苏锦转眸看向他。
今日之事应当不仅仅是棘手,还应是让柏炎焦头烂额……
等稍晚些从老夫人苑中回来,白巧和玉琢先行回了苑中替柏炎收拾。
苏锦便与柏炎两人并肩踱步回苑中。
今日月色算不得好,小径各处虽都点了灯,但灯火昏黄,朦胧婉转,需拎了小灯笼照明。
柏炎与苏锦一处,旁人未得近前跟着。
九月夜里,夜风微寒。
柏炎将手中拎着的小灯笼递给苏锦,口中轻声道,“拿着。”
苏锦接过,转眸看他。
他取下外袍,披在她身上,遂才从她手中拿回照路用的灯笼,继续一面走,一面牵她,好似先前的一幕再是自然不过,也全然不察。
外袍沾染了他的体温,暖意似是透过肌肤传到四肢百骸里。
苏锦笑笑。
“还冷吗?”先前清风拂面,他见她睫毛颤了颤,暗暗“嘶”了一声,眼下披了他的外袍,应当好了许多。
苏锦摇头,“不知道多暖。”
他转眸看她,嘴角亦笑笑。
苏锦便借着这股暖意继续道,“阿炎,京中出的事情,可是同平阳侯府相关?”
他忙碌大半日,她心中亦关切。
柏炎轻声应道,“不是平阳侯府的事,但唇亡齿寒。”
他如此讲,她便明了。
朝中之事,她本也不当多问,尤其是柏炎都用到了“唇亡齿寒”这样的字眼,苏锦没有多问。
他却愿意同她讲,“侯府不能失了这个助力,付出多大代价都得救人,只是此事眼下很不好办,颇有些棘手,怕是要用上些许手段……”
他少有同除了柏子涧,邱遮这些幕僚之外的人说起过这些话。
苏锦亦认真听着,不打断。
苏锦面前,他似是也并不隐瞒,“此事暂未解决之前,京中一定诸多戒备,我不想你和柏远赶在这个时候同我一道回京,你在平城等丰巳呈,等丰巳呈来了之后,再同柏远一道启程回京,路上不着急赶路,边走边停即可。等月余之后,此事妥善解决,我在京中等你回来。”
他停下看她。
她亦停下,没有说旁的,主动伸手拥他,“都听你的。”
柏炎亦拥她,下颚轻轻抵在她头顶。
她发间额馨香在他呼吸之间,他微微阖眸,“阿锦……我已习惯,一日也不想与你分开。”
苏锦莞尔,“我会早些回京中,记得在屋中帮我置些海棠干花。”
他亦莞尔,“都听你的。”
……
等回了苑中,苏锦去耳房沐浴更衣。
早前留在云墨坊照看的侍卫来了外阁间中,柏炎问起了下午之事,“查到了吗?”
侍卫拱手低头,“没有追到人,但打探了今日平城城中的事端,似是,只死了一个长风国中的普通商旅,旁的并无异样。”
“长风国中?”柏炎眉头微微拢了拢,“若只是死了一个普通商旅,犯不上如此大动干戈,人没追上,可有去查早前搜云墨坊的人?”
侍卫没有抬头,继续道,“悉数被灭口。”
柏炎手中都僵了僵,抬眸看向他。
柏炎顿了顿,沉声吩咐道,“此事不要再查了,切勿节外生枝,夫人若是问起来,就说查不到便是。”
侍卫应好。
柏炎又道,“我明日同柏子涧离开平城,夫人和四爷这里,若是外出,就多派些人手,也跟紧些,不要让夫人和四爷离开你们视线,等丰巳呈来了平城,路上护送夫人和四爷的时候亦要小心,路上不要着急赶路,哪里有驿馆便在哪里下榻,不要赶时间。”
侍卫再次拱手应是。
柏炎指尖轻敲桌沿,低声道,“如靖,回京时记得留意,沿途是否有人打探或跟踪夫人行径。”
如靖会意应声。
……
等回内屋时,苏锦已从耳房中出来。
安静坐在铜镜面前,自顾对着铜镜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初秋不似夏日,发丝里都带着湿冷之气。
柏炎上前,自她手中接过毛巾,俯身耐心替她擦拭。
她通过铜镜看他。
五官精致好似镌刻,深邃的眸间此时却带着暖意,一面替她擦头,一面眸间含着笑意看她,只是却未察觉她在铜镜里尽收眼底。
她低眉笑笑。
两人都默契未再说话,等着柏炎安静替她擦干头发。
头发擦干,便抱了她置于床榻上。
前日夜里折腾得太厉害,苏锦翌日浑身上下都似散了架般生疼着,今日似是才缓了缓。
床榻上,她红着脸颊看他,颤悠悠伸手替他解了衣衫,如玉藕般双臂搂上他肩头,轻声叹道,“记得每日想我……”
他亦俯身吻上她修颈锁骨,“嗯,日日肖想……”
他亲吻的向下,她双手颤了颤,“阿炎……”
“小别胜新婚。”他忽得扣上她双手,暧昧道,“届时夫人需多体谅。”
分明是挑.逗,她涨红了脸。
他笑笑,轻声吻上她额头,“逗你的,我明日晨间要走,今晚会温柔。”
她悠悠阖眸。
翌日晨间,马车都在苏府外备好。
柏炎要走,老夫人,宴夫人和苏锦,柏远都来了苏府门口相送。
“祖母,娘亲,留步。”柏炎躬身拱手。
老夫人嘱咐,“一路顺风,到了京中,捎个平安消息来。”
宴夫人亦叮嘱,“等回京中,向老夫人问好,日后来京中再亲自登门拜访老夫人。”
柏炎应好。
再是苏锦上前,惜别的话昨夜已说了不少,眼下,只剩了眸间氤氲,“走一段要歇一段……”
旁的似是再也说不下去。
他也不顾及旁人了,伸手揽她在怀中,轻声道,“昨夜说过了……”
她便颔首。
最后,柏炎叮嘱柏远,“照顾好你三嫂。”
柏远嬉皮笑脸,“放心吧,三哥,都包在我身上,一定将三嫂照顾得好好的回京。”
柏炎跃身上马,最后看了看苏锦。
苏锦鼻尖微微红了红,还是美目看他,嘴角勾了勾。
他心底如打翻五味杂陈。
“走。”转身策马,身后柏子涧和十余骑跟在身后,扬起一阵尘沙。
苏锦见他身影消失在尘沙和街角处,空余了他最后看向她的目光处,一缕温和笑意。
如同秋日的暖阳一般,直直照进她心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