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赐婚
迎面而来的是十多个身穿艳丽彩衣的舞姬,手中拿着团扇,边舞边靠近宴会的地点。
当进入宴席中间时,她们忽然瞬间向四处散开,形成一朵鲜花形状,中间一位窈窕少女穿着嫩黄的裙裳,犹如花蕊般缓缓绽放。
接着,长长的水袖甩开,伴随着鼓乐之声,少女足下轻轻一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在空中数个漂亮回旋,立即引起众人的惊叹和鼓掌。
“跳的真好!”苗采潇也忍不住跟着一起鼓掌,但鼓着鼓着,就有些不对劲的盯着那个起舞的少女,道,“我看着她怎么那么眼熟啊?”
南宫睿不自然的掩唇轻咳一声道:“那是公主,你以前在后宫里走动的时候,可能见过!撄”
南宫睿自以为这样的解释最为合理,也不会引起苗采潇的注意。
但他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列为猪一样的队友偿。
赵之齐明知道苗采潇就在南宫睿身边,还十分故意的道:“阿睿,怎么样,我这妹妹的舞姿绝对艳绝吧!”
南宫睿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顿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者还很无辜的道:“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南宫睿还没有再出声,一直盯着场中少女看着的苗采潇忽然用力的一拍手道:“啊!我想起来了,她不是上次跟着二皇子一起去酒楼的那个少年吗?二皇子说是他表弟来着!”
然后,她又后知后觉的道:“难道她上次是女扮男装的?”
话落,她的眉宇间忍不住淡淡的陇上了一层愁绪:“真是可惜了,原以为是个小鲜肉,却没想到原来是个女孩子的!”
南宫睿汗了汗,也难为她还能联想到女扮男装这回事。
不过,她这失望的语气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惦记玥蓉公主真是男的就好了。
虽然明知道这个假设不存在,但是南宫睿的脸色还是阴了阴,反正也没人看得到她,干脆就一把将她拉在自己的膝上坐下,抱着她道:“不就是女人跳舞吗,没什么好看的,趁着别人不注意,你要喝点酒吗?宫中御酒,可不是谁想喝就能喝到的。”
“真的可以?”苗采潇立即被勾起了酒虫。
玥蓉公主如果是小鲜肉,她当然觉得非常养眼,有看头,但是女的,她就立即没了兴趣。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句话是十分有道理的。
“嗯!可以,趁着他们都在看玥蓉公主表演的时候!”南宫睿说道,已经主动给她斟了一杯酒,左右观察了一下没人注意,便给她喝了。
当然,他这个没人注意自然不包括知情的赵之齐,只见他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低声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也不怕父皇正好看过来?”
“皇上暂时还没空看我!”南宫睿淡淡的说道,看着苗采潇喝了酒一脸满足,又跟小猫咪一样眨着眼睛讨要第二杯的呆萌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宠溺的微笑。
倒了第二杯,正要再递给她,上座那位却忽然看过来道:“阿睿,你怎的也不敬朕的酒啊!”
手指都碰到酒杯的苗采潇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宫睿一手托住自己的腰身起身,一手端着酒杯,对着上座的那一位敬酒:“臣敬皇上一杯!祝皇上万岁千秋!”
“好!干了!”皇帝龙颜大悦,一点都不觉得这杯讨来的酒有什么不对的,一仰而尽。
苗采潇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南宫睿把酒喝了,闷闷的道:“南宫睿,我还要喝!”
“好,待会儿再给你倒!”南宫睿坐下,又重新将她抱在膝上道。
只不过,已经得到关注的人,要想再遗世独立,显然有些不大可能。
场地中间,玥蓉公主一舞罢,在如雷的掌声中,施施然的走到了皇帝的跟前,接过侍女递来的酒,先敬了皇帝一杯,然后在皇帝了然却不反对的视线注视之下,转到了赵之齐的面前。
“玥蓉妹妹跳舞辛苦了,应该是为兄的敬你才是!”赵之齐嘴角挑着看好戏的微笑。
“二皇兄见笑了,妹妹舞技拙劣,献丑了,也让二皇兄笑话了!”玥蓉明明是在跟二皇子说话,但是一双经过精心画就的媚眼,却是偷偷的看着坐下赵之齐下首位置的南宫睿。
只不过,人家姿势端正,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一脸正经,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扫过来。
“诶!玥蓉妹妹今儿是女为悦己者容,自然是将最好的一面都展现出来了,怎么能说拙劣呢!”赵之齐以着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得见的语音揶揄道。
玥蓉的脸果然一下子绯红脸起来,娇嗔的横了自己的哥哥一眼道:“二皇兄这是在取笑妹妹了!”
“怎么会呢!”赵之齐嘴角的笑容更加扩大了,“来,我们兄妹先喝一杯!”
坐在南宫睿膝上的苗采潇因为仗着这里的人都看不到她,所以十分明目张胆的看着赵之齐与玥蓉,此时听着听着,就嗅出了一点不对味,回头看着南宫睿问道:“赵之齐说的那句‘女为知己者容’是什么意思?”
南宫睿神色微微一僵,正要找个借口解释一下,跟赵之齐喝好酒之后的玥蓉却跳过对面的七皇子八皇子,直接莲步轻挪,站在南宫睿面前道:“玥蓉也敬南宫世子一杯!”
娇羞的面色,含情的目光,点了唇脂的朱唇最是掩藏不住心里的感情,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着。
灵光乍现,苗采潇脑中顿时警铃大作紧紧环抱着南宫睿的肩膀,明知玥蓉看不到自己,还是忍不住狠狠的瞪着她,叫道:“离我家睿睿远一点,他是我的!”
这句占有性十足的话,让南宫睿不由开怀的勾唇一笑,但是在玥蓉和旁人的眼里,那就是不一样的意思了。
公主敬酒,南宫睿当然不能摆谱的坐着不动,起身的时候,就让苗采潇挂着自己的脖子不动,恭敬有礼而疏离的端起酒杯,道:“谢公主!”
三个字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色彩,但偏生在有心人的心里,却比说一句情话还要有用。
玥蓉一边红着脸,一边将酒饮下,然后含羞带怯的又看了南宫睿一眼。
转身离开时,好似一个不注意,放在袖兜里的一方绢帕飘落了下来,有巧没巧的刚好落在南宫睿面前的桌面上。
赵之齐莫测高深的笑了笑,南宫睿却好像没看到一样。
而苗采潇此时嫉妒心泛滥,脑子也没动,二话不说,就对着那方绢帕吹了一口气。
于是,在所有人的眼中,那方绢帕正好被一阵风过,吹落在玥蓉的脚底下,而正回味着南宫睿那抹微笑的玥蓉公主根本没看见脚下有东西,直接一脚踩过。
近身的侍女虽然觉得那阵风有且奇怪,但也没忘深处想,跟在身后附身捡起绢帕。
绢帕有没有到南宫睿的手中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公主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在场的名门公子与贵女们看明白了就好。
上座的皇帝看着南宫睿面无表情的重新坐下,眼光深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
对于这场宴会,苗采潇原本雀跃好奇的心情整个被玥蓉公主的行为给打乱,是一路上撅着嘴回去的。
至于南宫睿,目光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疏墨轩,苗采潇立即对着南宫睿质问道:“你是不是明知道这场百花宴的真实目的?”
“我都带你去了,这百花宴的目的是什么还重要吗?”南宫睿笑着抱住她。
“当然重要,刚才玥蓉公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给你一个人敬酒,还故意留下手帕,她的目的就是在跟大家宣告,你是她看中的人,叫别人不要觊觎不是吗?”
“好像是!”南宫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但是这个重要吗?我不会喜欢她!”
“就算是你不喜欢她,但是只要皇帝下旨赐婚,你就必须得娶她不是吗?”想到这个,苗采潇的心里就止不住闷闷的疼。
“潇潇,我想你应该记得我说过,不管我将来是否被被迫娶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就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就像是现如今的王潋潋,你可曾看到我去她院子里走过一趟?”南宫睿道。
“可玥蓉公主不同,她不是平民家的女儿,可以任你任性的不搭理!她是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还是赵之齐的亲妹妹!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要赵之齐竞争太子之位的对不对?”苗采潇的眼眸中充满了不安和担忧,“一旦赵之齐深的皇恩,真的被立为太子,那么玥蓉公主的身份地位势必又要往上飙升!你能确定,在奉旨娶了她之后,能像对待乔雨那样将她冷落在一边吧?”
“我会!”南宫睿坚定的道。
“你不怕她回宫告状?”
“你觉得我会这么没用,任一个女人回娘家告状吗?”
听了这话,苗采潇心底却莫名的一颤,心酸的抬头看他:“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一旦圣旨真的下来,你就会娶她?”
酸涩过后,是闷闷的疼痛。
苗采潇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的,毕竟南宫睿也有着他的身不由己。
在事情没有任何的表现的时候,她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不会因为那些有名无实的女人吃醋。
但是,当这种猜测可能会变成现实之后,她就跟所有的女人一样,做不到豁达大度。
现在的她不过是一缕游魂,南宫睿对她如何的表现恩爱,那位玥蓉公主自然都看不到,也不会有所针对她。
但等她还阳成人之后,她于这个世界而言,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她能仗着南宫睿的喜欢得宠一辈子吗?
一辈子这个词语似乎太遥远了,遥远到她根本没法想象。
心情更加的低落了,轻轻的推开他的双臂,苗采潇淡淡的道:“南宫睿,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能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吗?”
她以为,他至少会挽留一下,或者是再抱着她安抚一会儿,但是他却很快的松了手道:“嗯!那你休息一下,别多想,我去处理好一些事情再回来陪你!”
然后,就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身走了出去。
院外的大榕树上,秦尧皱着眉头飘落在南宫睿的面前,面色阴沉的挡住了他的路,不悦的质问道:“你真的准备接受玥蓉公主的婚事?为什么?”
今日的百花宴,秦尧虽然没有进宫,但是他作为一只百年的厉鬼,想要知道一些事情,还是比较容易的。
“你别跟着她一样胡思乱想!”南宫睿揉了揉眉心道,“这件事情还是个未知数,潇潇那边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但又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所以才没有给她一个正面的回答,只是不想万一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的话,我就变成欺骗她,让她心里更不好受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秦尧的面色恢复了一些问道。
“暂时还真是不好说,你先帮我看着她,最近鬼物忽然一下子沉寂了起来,玄门那边也没有动静,我反而觉得有些不对!”
“好!我知道了!”秦尧沉目颔首,“只是,我希望宫里的旨意不会有出现的机会!”
“嗯!”南宫睿轻应了一声,额米木见锁着的愁绪却没有散开: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
“父皇真的要下旨赐婚吗?”宣政殿中,赵之齐试探的问道。
“那齐儿觉得如何?”皇帝莫测高深的笑了笑反问道。
赵之齐沉默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南宫睿身为靖王府世子,必是要继承靖王府的。到时,靖王爷手中的兵权便会移交到南宫睿的手中,让他成为大商朝下一位权力中心的人物!但我们大商朝又有规制,外戚不得掌权,这也就是说,一旦父皇将妹妹许配给南宫睿,必然要让他交出手中的兵权!父皇,你是这个意思吗?”
“齐儿觉得他交不交出权力,对你将来的继位有利处还是弊处?”皇帝继续保持莫测高深的态度,反问着。
虽然赵之齐已经有所察觉,在自己被南宫睿逼着改变之后,皇帝便会看到他的光芒,而将储君之位交给他。
但是,此时听到他这样的暗示,还是忍不住意外了一下,与皇帝对视了片刻。
“父皇想听孩儿的真话,还是敷衍的话?”
“自然是真话,身为君者,任何敷衍都不需要!”皇帝道。
“好!”赵之齐的目光并没有在皇帝有意识的压迫下收回,继续说道,“父皇睿智,想必早就知道,自从大皇兄他们出事之后,是南宫睿在背后教训了儿臣一顿,不让儿臣继续混日子下去!”
“嗯!看出来了!”说到这里,皇帝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所以,齐儿的意思是南宫睿即便将来继承靖王府,也不会对你有所威胁是吗?”
当然不会,那臭小子的目的才不是皇位,不然怎么会非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
但是,这话还真是不能说。
赵之齐沉吟了一下道:“都说人心难测,儿臣也不知南宫睿的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打算!只是儿臣在猜想,父皇若是将妹妹许配给他,靖王府会有什么的样的动作!”
提到靖王府,自然就是指现在当家的南宫棣云,以及已经恢复了健康的靖王妃。
皇帝的眸色深了深,意有所指的道:“但是玥蓉那丫头已经跟朕表明了心意,非南宫睿不嫁!”
“妹妹的幸福固然重要,但是栋梁之才更为重要!还请父皇三思!”赵之齐此时长身而起,对着皇帝深深鞠躬道。
皇帝看着赵之齐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是宁可要南宫睿的权力,而不顾玥蓉的婚事吗?”
“那父皇觉得,若是为了妹妹,而引起靖王府的异心,这样会更好吗?”赵之齐并没有因为皇帝阴沉下了脸儿退缩道。
“异心?”皇帝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似笑非笑道,“此话如何解释?”
“父皇最是英明,靖王府的一切可说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若是早先南宫骞还在的时候,父皇趁势将妹妹许配给南宫睿,或许事情因为正巧和了靖王爷的心意之后,靖王府对皇室的忠诚更多几分!但现如今,因为靖王妃的康复,靖王爷与王妃重修旧好,恩爱有加,父皇觉得,靖王爷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嫡子因为被招驸马而被夺走继承靖王府的权利吗?”
靖王妃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皇帝不知道赵之齐是否知道那段过往,但是被他连续提到了靖王妃,他的脸色还是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齐儿的意思是,南宫棣云会跟朕叫板吗?他不是还有个儿子,也一直在栽培吗?”
“靖王爷是否会叫板,儿臣不知道!但是靖王妃定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权势被架空!”赵之齐抬眼,目光灼灼毫不退缩的看着一脸阴郁的皇帝道,“父皇别忘记了,就算是没有靖王府,靖王妃身为长乐侯府的长嫡女,她虽然因为缠绵病榻十数年低调了许多,但是一旦复出号召,她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赵之齐的这番话,让皇帝的心渐渐缓和了一下,看着他还半躬着身子抱拳站在面前,故作不耐的道:“坐下好好说话,人高马大的堵在朕面前挡了朕的光线!”
“是!父皇!”赵之齐躬身回做,静静的等着皇帝思考之后的回应。
“说起来,长乐侯府也是朕小时候最喜欢去玩的地方,这些年,长乐侯爷因为靖王妃身子不好的事情,也是极其操心的!齐儿,明日你下朝之后,备上一份厚礼,代替朕去看望一下老侯爷与侯夫人吧!”
赵之齐眉头微微一动,抱拳道:“儿臣遵旨!”
“好了,朕还有许多奏章没有看,你先回去吧!”
“是!”赵之齐起身,并没有追问有关于赐婚一事,便告退出了殿门。
大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皇帝并未立即去御书房,而是坐在大殿中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看着随侍太监问道:“你觉得朕该如何做?”
新任的太监总管是以前的大太监姜总管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但他毕竟不是从小陪着皇帝一起长大的近身太监,被问,顿时跪地惶恐道:“奴才愚钝!奴才愚钝!”
看着太监的头顶,皇帝才想起多少能够给于几句真心话的姜总管已经不在了,深深的叹口气道:“起来吧!”
想到姜总管,自然也就联想到当初赵之贤的谋逆,皇帝的眸光闪了闪,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起身道:“摆驾御书房!”
“是!摆架御书房——”大太监拖着长长的尾音,尖细的嗓音含着。
——
次日下朝之后,当南宫睿前脚才回到疏墨轩,后脚文宇就来通报,说是皇上的圣旨驾临。
换衣服的手顿时顿了顿,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苗采潇,果见她的脸色在瞬间一阵泛白,并闪躲着眼神避过他的视线。
“我出去接个旨,你留下!”南宫睿眸色深沉的说道。
苗采潇握着拳的手紧了紧,低头应道:“好!”
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衫,南宫睿脸上掩藏不住怒容的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看到一如既往的坐在大榕树上的秦尧,吩咐道:“看着她!”
秦尧的目光往里面扫了一眼,沉默的点点头,起身飘了进去。
房间中,苗采潇保持着刚才同样的姿势,一动未动,手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在了手心的皮肤里,但是她好像没有感觉到半点的疼痛,只因为心口的疼痛更甚。
“圣旨必然是要接的!”秦尧看着她,声音清幽的道,“只是,你也要相信他,除了身为人臣的迫不得已,他不会对其他女子动心!”
“我知道!”她闷闷的说道。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有了心理准备也是一回事,但事情真正发生了之后,怕是任谁都无法做到从容洒脱,何况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