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异常僵化。
雪暮被在座的无数人盯着,盯的头皮发麻。
巨汉呆呆地站在中央,他现在只是个无人控制的人偶。
四大高手用神色各异的眼神盯着雪暮。
怎么脱身?
雪暮从五岁开始在北境的大雪山长大,从十岁开始做杀手,向来是杀完人就走。他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雪暮环顾四周,无数贪婪的眼睛盯着自己,他们都想知道《血红书》的秘密,他们的目光就像是雪原上的雪狼,他们想把自己的肉一层一层舔掉,舔的只剩下骨头。
他很熟悉这样的眼神,他一直在这样的眼神中长大。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身边的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眼神。
他突然定下心来,这些狼需要鞭子和锤子来让他们老实,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雪暮看着傅不谷,说:“你想让我说出《血红书》的秘密?”
“正是。”傅不谷笑的有几分得意。
“很好,请你去死!”
雪暮突然出刀!
雪暮的刀最可怕的就是出刀的一瞬间,那速度让闪电都为之失色!
傅不谷的剑尚且还在剑鞘中,他意识到雪暮出刀的瞬间就挥舞起剑鞘,想要挡住雪暮的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雪暮的刀已经到了傅不谷的胸膛,捅了进去!
极其短暂的瞬间,傅不谷已经被雪暮杀死。
东境武林门派有名声显赫的五大门,可是如今已经有两位响当当的任务败在雪暮的快刀下。
所有人都知道,此日后,这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将要扬名天下。
但是他更有可能的是身死在此处。
雪暮又是沉重的喘气了。他方才一直在不由自主的疯狂思索着《血红书》和《返胎功》,现在脑子疼痛的厉害。
雪暮看了眼周围的人,顾命、南宫寻春和武善文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自己现在头疼,根本不可能在这三人手下逃脱。更何况谁知道有多少高手隐藏身份在这演武场上?他又怎么逃脱?
就连素晴,自己暴露了听得懂《血红书》的秘密,她又会放过自己吗?
“这是什么香味?”忽然有人说。
台下诸多英雄豪杰闻到淡淡的香气,忍不住又多嗅了一下。只感觉这没由来的香气似花非花,似麝非麝,软软的让人很舒服。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一阵发麻,话都说不出,想要起身更是不能。
素晴坐在台下闻到这香气,心中一惊:“不好,是软魂香,为什么这里会有软魂香!”她猛地起身想要离开,可是刚刚起身身子骨一软,真气一点都提不起来,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她抬起头,看到雪暮从跳下了悬崖,而一群黑衣人也在这时走入了演武场。
周两仪站在这群黑衣人的最后面,他一脸谄媚的笑容,他说:“大爷,这些江湖人已经被在下迷倒了,除了锦绣山庄,东境称得上名号的人几乎都来了。”
站在黑衣人最前面的黑衣人看上去又瘦又矮又小,他的嗓音像是沙子一样粗糙:“嗯,我看看,咦?大化宗阎思淼居然被人捅破了丹田,碎玉岛的傅不谷居然死了?不过顾命、南宫寻春、武善文这三人倒是被迷倒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给你软魂香和血红书,你就抓了这点人?”
周两仪连忙道:“我在古书中查到,软魂香若是喂入人的口中,可以扭曲人的记忆。我们将一部分的人的记忆扭曲,将这《血红书》撕碎成数份然后让他们各带回自己的宗门,让他们的宗门以为自己的人为了这《血红书》而死,那么仇恨的种子就会播下。有了仇恨就会有厮杀,有了厮杀就会大乱,大人,您要的不就是江湖大乱吗?”
黑衣人笑了一声,道:“你居然还能查到软魂香的另一种作用,不错不错,还算有点本事。”
“那是那是。”
在场众人看到刚才还一副挥斥方遒模样的周两仪转眼间就像是哈巴狗般让人作呕,方才明白这是怎样一个局。可是这“软魂香”到底是什么毒药?这些年行走江湖为什么从来就没有听过这毒药的名字?这就是众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把他们都带走。上面要我们好好拷问,把他们门派中的武功秘籍全部吐出来。”那带头大哥说。
“是!”一众黑衣人应道。
……
那时,雪暮嗅到香气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不对,他对毒的反应何其灵敏,立刻屏住呼吸趁着大乱想要逃走。他已经察觉到有一群武功超群的人从主道向演武场走来,他只能从这座建在悬崖上的演武场跳下去,然后用刀插在石壁上来活命。
此刻的他,只是嗅进了极小极小的一口“软魂香”,但是已经感觉到全身酸软。他咬着牙看了一眼身下,那是万丈深渊,如果掉下去又哪里有活命的道理?
那把名叫“映雪”的短刀插在绝壁上,雪暮在绝壁上听到了一切。
雪暮不笨,相反他非常聪明。他意识到这名叫周两仪的老头是个徒有其表的伪君子,他被人指挥,想用这谁也看不懂的《血红书》引得天下武林大乱。但是今日居然有三人能在这《血红书》中参透些许,恐怕就是他们预料之外的事情了。
雪暮左手抓住绝壁上的微微凸起的石块,拔出刀,慢慢向下挪。他相信即使再高的悬崖,也有底部。
他一点点的向下挪,他的嘴里咬着刀向下挪。累了就把刀插在绝壁上,翻身上去歇一会儿。
风很大,很冷,想要把他吹走。但是他不会放弃,因为底下是万丈深渊,如果放弃,那就只有死。
他一直很有耐心,更有毅力。十岁那年,大雪山上,师傅叫他练用刀来砍雪花的功夫,练的是准确和快速,他在大雪中一次又一次冻僵,苏醒后又是练刀。一连三十天,把常人一年才能练成的快刀就练成了;十二岁那年,他为了杀一个人,在一座大宅的房梁上等了整整七天,不饮不食不眠,然后一刀毙命。
他从下午直到黄昏,从黄昏又到了夜晚。终于到了山底,他感觉到极其的饥渴,他忖度着不远处就是风平江,他现在需要水。但是他刚刚捧起水,一直被压制的软魂香的毒气就抑制不住,瞬间爆发开来。
他沉沉地栽入了水中。
他的手依然是紧紧抓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