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哲伦最终还是带着失望离开了夏宫,世界之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他不准备逗留,直接坐上了蒸汽火车,目的地是弗兰西东南的海港马赛。
火车就要开了,车上满是匆匆忙忙的行人,麦哲伦透过玻璃窗看着月台上的人群,心里想着唐泰斯会在哪里。
“请让一下,先生。”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麦哲伦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
“午安,唐泰斯。”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这趟车的座位空着很多,两人四周都没有乘客。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要是有一个月每天都有个陌生人用看熟人的目光看着你,那你一定会觉得不对劲。”
“世界上每时每刻都观察陌生人的人非常稀有,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我有个朋友,这是他教我的。”
唐泰斯满脸风霜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陛下要我跟着你。”
“我不介意,不过请不要天天换脸,皇帝陛下要你干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一个监视你的卑鄙小人呢?”
火车开了,车厢下面传来闷闷的声响。
“你在塞洛斯帮了我很多,我当你是朋友。”
唐泰斯用一种混杂着回忆和意外还有迷茫的神色看着麦哲伦:“你听说过马丁的故事吗?”
没等麦哲伦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是个小男孩,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变成另一个人。那似乎是个恩赐,因为他每次都会变幻一个身份,身处一个重要事件之中,简单来说,每天马丁都是救世主。”
“但没有人能只用一个早晨就适应新的身份,也没有人能用一天时间拯救世界。马丁的每一天,都是失败。其实,这并不重要,被毁灭的是昨天的世界,新的一天一样会到来。”
“但是,马丁的朋友不这么想。那是个善良的小男孩,没有因为马丁的特殊而讨厌他,反而因为马丁的孤僻而成了他的朋友。这个小男孩觉得每一天他都有机会拯救世界,也拯救自己的好朋友,但每一天他都失败了。”
“于是他把削尖的铅笔插进了自己的脖子。”
“然后,马丁也死了,于是,他再也不用看到让他无所适从的朝阳了。”
车厢里很安静,火车行进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在安静的空气里回荡,让这里更安静了。
唐泰斯侧过脸面对着麦哲伦,额头上的皱纹格外深刻:“我总觉得,比起欺骗,隐瞒才是最容易伤害人的东西。但真的,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我也听说过那个小男孩马丁。”
麦哲伦笑了。
“在我听到的故事里,他有个朋友,还有个喜欢的女孩,他每天都会成功拯救世界,而且,故事里的所有人都很快乐。”
“那只是个故事。”
“我从没失败过。”麦哲伦用无比坚定的目光看着唐泰斯的眼睛,但他知道自己在说假话,他何止失败过。
“那可真巧。”唐泰斯移开了目光,“陛下让我跟着你,直到你放弃过一次。”
麦哲伦笑出了声:“我确实有可能失败,但放弃就……哈哈……”
“我可以只用这一张脸,如果你想早点摆脱我,那就早点放弃一次,无论放弃什么都可以。”
“这张脸还叫唐泰斯・艾德蒙就不太合适了,你就叫基督山伯爵吧。”
“基督山?那个小岛连男爵领都不够格……”唐泰斯摇摇头,“好吧,我就叫基督山伯爵。这有什么深意吗?”
“没有,主要是你这张脸太像个伯爵了。”
……
马赛,港口。
麦哲伦两人来到这里,看到的就是一艘布列塔尼亚商船与弗兰西皇家军舰剑拔弩张的一幕。
两艘船上的船员站在船舷边相互说着对方根本听不懂的脏话,看上去简直是个笑话,但如果你注意到船上大炮后面的炮手,这就不是个笑话了。
“哈哈,麦哲伦你个混蛋,让老子等这么久!”
“下午好,爱德华。”
麦哲伦笑着一把把这位大胡子壮汉推开:“你胡子里又多了一窝跳蚤,离我远点。”
“世上没有既听话又漂亮的老婆啊哥们。”
麦哲伦朝着那艘布列塔尼亚商船走去:“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和世界之王的军舰杠上的?”
“哼!”爱德华一脸的不屑,“布列塔尼亚在海上找弗兰西麻烦需要理由吗?他们最好别出海,不然,哼哼,一群没卵蛋的娘娘腔……”
基督山伯爵朝着麦哲伦使了个眼色,朝那艘皇家军舰走去。
“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麦哲伦一边走一边对着身边的壮汉说,“你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那艘船不会找你的麻烦。”
“哼哼,这就不是个消息,我早就知道他们不敢。”
“那艘船是来帮我忙的。”
“什么?!”爱德华平时说话就像是在喊,这一声简直平地起闷雷,码头上无数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这兄弟没得做了!你不信我?!”
“我有个赞助人,”麦哲伦停下脚步,面对着满脸怒火的船长,“她找了这艘船。”
“赞助人……嗯……你们那一套我懂……行吧,人家出钱,那肯定人家说了算,但我跟你说,我跟他们可不是一路人!”船长迈开大步走向自己的帆船,“不过你那个,赞助人?可真他娘有钱……”
“她是挺有钱的……”
……
船长室,基督山伯爵带着军舰的船长走了进来。
“啊哈哈哈,欢迎欢迎,快坐下喝杯热茶!”船长的笑声震耳欲聋,他站起来,向着两人伸开双臂,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
“下午好,爱德华船长。”
“啊哈哈!”船长嘴上只顾着笑,心里却在对面前这个“基督山伯爵”评头论足。
“额头上跟刀划过一样,看上去挺瘦,其实年轻时是个圆脸,嗯,这老兄说不定在黑牢里呆了个十年八载,不然……生活艰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