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麦哲伦自己都觉得想笑了,能看清时代的是什么人?一个自以为与众不同的普通人,大概是这世间最历久弥新的笑话了。
和教授们告别,麦哲伦继续优哉游哉地过着一个普通历史学院教授的生活。荣耀翡翠已经交给了魔法学院,他现在就等着自己的推测被证实,然后去什么友好学院啊,皇家学会啊,做演讲,听掌声。
帝都仍然是个热闹的麻烦聚集地,不过麦哲伦从小在这里长大,穿越惯偷云集的小巷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拜访故人的饭后散步。
除了学院,麦哲伦最常去的就是福尔摩斯的家,尽管每次都没什么交谈,有时候福尔摩斯还手里有案子不在家,但他还是经常在或者晨光熹微或者夕阳西下的时候走过黑暗的小巷,乐此不疲。
如果非要说他在干什么,大概唯一的答案就是“享受生活”了。
没过多久,库克爵士带来了消息,女伯爵已经回来了。
海伦在海外的搜寻似乎没什么收获,这次回来大概要花不少时间呆在布列塔尼亚查资料。于是麦哲伦适时地告诉库克爵士他不会参加下一次的考古队,而是要呆在学院里静养,直到“走出黑森林留下的阴影”为止。
库克教授没多想就同意了。
那之后,在苦心寻找和女伯爵“偶遇”机会的麦哲伦,突然发现自己开始做梦了。
麦哲伦一直相信,健康生活的标志之一就是很少做梦,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也确实过得很健康,所以连着几天做梦的麦哲伦很快就察觉到了梦中的异常。
那是好几个不同的梦境,但实际上他们所显现的是同一件事。
麦哲伦在一个遗迹里艰难前行。他的目标是一个祭坛,而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水底。
这一系列的梦境大多会在麦哲伦被淹死的时候结束,而中间的内容光怪陆离,大多都是些完全不知道意义的模糊片段。
麦哲伦曾经试着点起“太阳”,关好门窗,让卧室变成一个“结界”之后再上床睡觉,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梦境还是出现了。
这件事加上每次虽然做梦但早起时精神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麦哲伦也就没有把怪梦放在心上。
而且正好有一件事情占去了麦哲伦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事情要从一次麦哲伦经过城南码头市场说起。
那里是海盗的聚集地,小偷的大本营,养活了一百个帮派,是苏格兰场的钱袋,福尔摩斯最爱的散步地。
麦哲伦像往常一样经过这里,给乞丐的碗里扔了个硬币,把伸向他口袋的手拍开,走在海盗摆出来的地摊上,寻找着漏网之鱼。
城里真正的大港口是东边的国王港,大宗的货物和上流人士都会在那里下船。而这个市场则是海盗的天堂,码头边是扎堆的酒馆,那里只要肯花钱,你可以用朗姆把自己淹死。有不少穷的叮当响的渔民也会在这里上岸,把少得可怜的收获摆在地上,一边补着破网,一边试图说服某位醉醺醺的海盗提走一条小鱼。
麦哲伦经常到这里来,因为他喜欢捡漏。
这里是个完美的用来捡漏的地方,海盗们没人能看出来不是黄金的东西有什么价值,当然,他们也可能会把一文不值的东西当成宝贝。麦哲伦最喜欢这里的一点是,淘完海盗的地摊还可以淘一遍渔民的地摊,只不过后者有舌之匙在手,就像是有作弊器放在手边,乐趣大减。
像往常一样,麦哲伦在海盗手里一无所获,从一个老渔夫的摊子上提走了一条长得怪里怪气的海鱼,然后走进了老约翰的海妖酒吧,扔出一个铜板。
一只脚的约翰转过身倒酒的时候,麦哲伦无聊地看着黑乎乎的酒吧,想起了福尔摩斯曾经说起过的一件事。
一个普通人,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从环境里接受信息,而且这个量比大多数人以为的要多。但是如果这个人停下来,心里开始想,要多注意周围,他能接受到的信息量就会是平时的十几倍。
麦哲伦环顾四周。
这个酒吧里又有什么信息呢?
很黑,因为门既小,有没有窗户,地板上都是盐渍,因为进出的客人大多从海上来。桌子不多,凳子也小,小本经营。
除了麦哲伦,里面还有个客人坐在桌子边,身上带着武器,是个海盗,拿着杯子却没喝酒,应该在等人。
然后麦哲伦的视线回到柜台上。木头的纹理能看出来,是结实的榆木,因为这东西树干长不直,所以木料便宜。
然后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你终于舍得对这宝贝柜台下手了,老约翰。”
酒馆老板毫不犹豫地大声喷出一句脏话,然后转过身,看着柜台上一个花纹,发出一声斩钉截铁的诅咒:“这么干的那个人当水手肯定要被缆绳挂在桅杆上吊死。”
麦哲伦接过酒杯,闻着杯子里带着酒香的浓郁水果味道,笑了:“老头,这可是个硬手。”
老板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这个榆木做成的柜台本来就木质紧实,非常坚固,而上面的图案是一刀刻成,丝毫没有受到木纹软硬巨大差别的影响,偷偷这么干的那个人手劲不但惊人,而且手很稳。
“这里来的恶棍可都是拿酒当水喝的,不会是你小子逗我玩吧,啊?”
老约翰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海盗个个是酒鬼,虽然拉缆绳的时候手劲挺大,但没一个不是手停下就抖个不停的,这个酒馆里曾经来过的人里,也就麦哲伦喝酒很有节制,从不酗酒。
“这肯定是早上刻上去的,你看这个颜色。”
麦哲伦这么一说,老板一想就觉得应该是。现在这图案颜色和周围的木板一样,肯定不是刚才刻上去的,而如果时间更早,今天早上开门擦柜台的老板一定会发现。
老板一头雾水,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脏话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