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小安子那声儿倒公不母的,在秦无色听来却比听秦晟裼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好的多,至少人家是毕恭毕敬的,说来说去,大约就是说,秦延昭拟了道圣旨给她,结果上门没找着人,赵凌风也实诚的很,直接说是被南风吟掳了,这一探二究下,秦晟裼带着宣旨的小宦官便来玄清山寻人来了。
“说完了就宣旨。”秦晟煜适时的打断小安子,冰白的手指那么一扬,话间着实有深意的觑了秦无色一眼。
不得不说,那一眼看得秦无色背脊发凉,她也奇着,秦延昭这是颁了什么圣旨给她,说时迟那时快,变戏法似的小安子从袖袂里取了个明黄色儿的卷轴来,扯着嗓子一声:“平南王世子秦无色接旨。”
那尾音扬的叫一个高,秦无色瞅了一眼地面,没什么坑洼不平,还不算太难接受,欣然跪地,南风吟也随之假把式般的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南王世子秦无色聪慧敏捷,明德有功,雍和良睿……着即册封为明德郡王,赐良锦三百……克日赴云苍……”
秦无色津津有味儿的听着,虽说是皇族贵胄却也是第一次接到属于自己的圣旨,别说,那些四个字四个字的夸奖词儿听着还真受用,直到小安子拉长了尾音的‘钦此’二字出口,她才仔细琢磨了下大意。
她现下身份是高了个等级了,郡王,只比亲王低那么丁点儿,这她倒是不稀罕,她早晚是平南王,稀罕个郡王头衔做什么,只是……克日赴云苍?
心下一惊,她才细细品味那咬文嚼字的旨意,这才记得那晚在宴席间好像是毓贵妃提过,云苍的和亲意图,她这去是……?
“王爷,接旨啊?”小安子已不知是第几次这么唤着,小幅度的以手在秦无色眼前晃了一下。
秦无色怔了怔,不经意的瞥过马车内探出脑袋的秦晟裼,视线刚一对上,那人便漫不经心的挪开了视线,一副倨傲的不得了的模样。
她接过圣旨,站起身,听不进小安子说的道喜话,只回眸瞅了南风吟一眼,他脸色说不上好看,却也绝对不能说是难看,只眉心微蹙,却无其他的不妥。
而此刻,她的心里却是没底的很,要是当真是要娶个什么公主,她倒是无所谓,可就怕别人公主这后半辈子生坎坷啊,这怕是她认识到自己身份以来头一件头疼的事儿了,比起这桩,南风吟的事儿简直就不值一提。
“圣上的旨意本宫是带到了,走了。”秦晟裼不咸不淡的说着,目光却冷冷扫过南风吟,才轻挥了挥手,示意小安子再次驾车。
南风吟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反而秦无色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秦晟裼若有似无觑了她的膝盖一眼,她垂眸一瞥,多少是沾染了些灰尘,敢情他是怕她弄脏了他的马车?
车轱辘再次碾过泥土发出声儿,马车几乎从鼻尖擦过,秦无色以鼻息轻哼了哼,她也不屑坐他马车好么,再转身时,只见南风吟安静极了,站的笔直。
她以为,他或许对她有些不舍,或许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但他开口的话,让她觉得她着实是想多了。
他薄唇轻动了动,却没言语,须臾从衣襟处摸出个物什来,修长美好的手在她眼前摊开,掌心是枚漂亮极了的彩血玉,凤凰翎羽,睥睨天下。
秦无色斜了一眼,第一个想法竟不是思索那物什怎么会辗转到他手中,而是那只手,美的不像话,冰肌玉骨,在火红的彩血玉下,却不见什么血色,略带薄凉却美好非常。
她抬手摸上那玉玦,将它收了回来,没问为什么会在他那儿,既然再次还给她就没有什么可问的,他的唇却微微动了好几次,最后终是什么也没说。
“走下山需要多久?”秦无色挑眉,温温吞吞的问。
“至少要半日罢。”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刻,也就真的完完全全把之前想说的一切吞了回去。
“你不嫌无聊的话,走吧。”话落,秦无色已沿着下山的路行进。
难得有这么闲暇的时刻,她什么都不想思考,包括那道圣旨,更糟心的人应该是苏红琴才对,与其想些没用的,不如珍惜现下……
现下?
是了,她怎么突然觉得应该慢慢的走这条路,慢慢的和他这么一直走着,就好像过了今日,就不会再和他这么亲近一般,竟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是行了多久才至山下,日当空,这仲春不致热的恼人,长时间的行走却也让秦无色的身子染了一层薄汗。
。“一直往东走,就能看到皇城城门,我……就不再送了。”南风吟细长的桃花眸子远眺着,无视着眼前的美景,只鼻尖隐隐能嗅到股淡淡的香汗味儿,这味道只使他忆起不久前的疯狂,颇不自在。
秦无色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怎么说,他也应该送她到城门口不是,这样的转变并不能说他心里放开了,相反,他刻意的在疏离,到底好是不好?
她无谓的轻笑一声,每个人遗忘一件事的方式不同吧,照他这个刻意疏离法,怕是到最后是形同陌路了。
她嗯了一声,朝着他说的方向而行,雪白的长衫随风摆起阵阵涟漪,脚步不快、不慢,却不如一贯的姿态,行动总是有些蹩脚,全是疼的!
只在此刻,南风吟才似漫不经心的瞥了她的背影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算是做好了忘记的第一步么,她的背影,在瞳孔中渐渐迷蒙,几缕未绾好的发随风扬起,风情几许。
她身上的昙香随着温润细腻的风迎面扑来,还彷如沾染了几分山水间的水汽芬芳,打在他深邃如刻眉眼、额头、鬓角。
他不知伫立了多久,颀长玉人般的身影就这么站在山脚边,宛如仙落凡尘,直到空气中连一丝她的气息都没了,紫玉般的瞳仁再倒影不出她的背影了,他才静默转身,走的潇洒。
秦无色不疾不徐的一路走着,时不时踢踢路边的石子儿,时不时摘一支狗尾巴花儿来摆弄。
皇城门前,一行守卫远远就瞧见那人,一身白衣胜雪,手里摆弄的那狗尾巴花儿摇摇曳曳的煞是晃眼,乌发扎的利落,许是因奔波和风的戏弄,几缕发丝凌乱扬在脸侧,将她左耳的那颗猫眼石儿时掩时现,不需细看她容貌,光是那些边角,便能窥见她美貌无双。
是以,秦无色还未真的靠近城门,已有十来名守卫迎了上来,表情那叫欢天喜地,个个参差不齐的念,台本却相差无几:“王爷,恭喜王爷……”
秦无色挑了挑眉,恭喜?是了,她这又封王又赐婚的,可算是大喜,她哈哈笑着,轻摆了摆手,适时的离开这喧嚣之地,她没带银两,他们就是再多说什么,她也打赏不起。
就这个状况看来,皇城内知晓此事的怕是多了,明知不会有几个人知道她的模样,还是一路遮遮掩掩的绕回了秦晟煜的郡王府。
郡王府大厅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与布匹,除去秦延昭赏赐的,定还有不少怕是其他官员送来的,秦无色轻伸出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半眯着眸子好不容易从堆堆的珍宝中看到那来回踱步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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