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还在这府里一天,只要她还是骆家的女儿,总有一天,她就一定会东山再起。
骆老爷和骆夫人得知小女儿在装疯,当时就惊呆了。
骆雪跪在他们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哀求,忏悔自责,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响。
最后,骆夫人心软了。
毕竟,这是她唯一剩下的女儿了。
骆老爷是商人,商人最会衡量利益得失。
在一番计较思量过后,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个杀人犯女儿扭送到官府。
没有办法,谁让他们骆家人丁单薄,谁让他生不出儿子呢?
这偌大的家业,辛苦打下的江山,总不能白白地拱手让人吧?
所以,他默许了骆雪的计划。
那就是,先装疯,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然后,以治疯病的名义,将骆雪送往京城田家。
再等个二三年接回来,对外宣称病已治好,到时候,找招个上门女婿,将这家业传承下去。
世人都是健忘的,城里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发生,过了两年,谁还记得这件事?
他骆家必须得后继有人,将来他九泉之下,才对得起列祖列宗。
骆雪爱慕吕明枫多年,自是不甘就这样放弃,她之所以答应父母会招赘,不过是想先稳住他们罢了。
等此案一了,她有的是办法嫁进吕府。
只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那谢大丫会这么不要脸,她姐姐这才死了多久,她就急着去勾搭吕明枫了。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脸皮的厚度了。
愤怒像毒草,在她心里疯长,素日姣好的脸上,也布满了扭曲狰狞之色。
动作迅速地换上了翠红的衣服,头发打散,梳成丫鬟的发式,然后,她闪身出了雪落轩。
一路她低着头,垂眉敛目,匆匆而行。
府中下人见了,都把她认作了翠红,并未做任何怀疑。
她就这样,顺利地从后门出去了。
天香楼是一间茶楼,出入皆是有钱来消遣之人。
一楼是普通老百姓们坐的地方,围着正中央的一个大戏台,每天都会上演不同的戏码。
二楼是一个又一个的雅间,专供有身份的贵人们入座,可以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戏。
若不想听戏,只想喝茶谈事,便把正对着戏台子的帘子放下来即可。
骆雪穿着一身下人的衣裳进了天香楼。
茶楼小厮上来赶人,她眼神一冷,扔给了他一腚银子,那伙计立马笑逐颜开。
“谢家大姑娘在哪里?”骆雪冷冷问。
伙计指了个方向:“刚出去。”
“她跟谁一起来的?”
“一个穿白衣服的公子。”
骆雪匆匆追了出去。
茶楼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骆雪追至门边,正好看到一女一男先后上了马车。
那女的是谢大丫,化成灰她都认识。
而那个男的,背对着她,白衣翩然,优雅从容,他身上的那件衣服,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件外衫,是他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她一针一线,缝了送给他的。
那里面饱含着她的一腔少女情怀,她所有的爱慕之意。
如今,他却穿着她送他的爱心衣服,出门私会别的女人。
吕明枫,你何其残忍!
骆雪身体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马车里,杨文俊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问谢悠然:“大表妹,你确定这招对那疯女人有效?”
谢悠然笑了笑,“我也不确定,不过,总得一试不是吗?”
她前世虽然没有经历过爱情,但是,却经手过不少因为爱情而犯罪的案子。
所以,也比较了解,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骆雪虽然满腹心机,也善于伪装隐藏,但她毕竟才十四岁,况且又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打击,早已不复往日的冷静自如。如今的她,就像一张被拉得满满的弓弦,一不小心就能绷断。
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就是吕明枫,如今万事俱备,该扫的障碍也扫得差不多了,只消再等一段时间,她就会以另一种方式,卷土重来。
而她之所以敢这么筹谋,无非就是断定吕明枫刚刚丧妻,就算对别的女人有想法,也不敢在这个当口立马就续弦。毕竟人言可畏,他再急迫,也得顾及体面。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为了逼她现身,谢悠然让韩墨辞去买通了骆府新进的服侍骆雪的两个丫鬟,让她们故意在骆雪面前说在天香楼看到了吕明枫和自己幽会的事。受了刺激的骆雪为了确定丫鬟所说是事实,必会亲自前来证实。所以,她让杨文俊帮忙冒充吕明枫和她一起到天香楼看戏。
杨文俊身高体型跟吕明枫都差不多,虽然长于乡下,但这个人善于装一逼,模仿起人来也像模像样。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果然,杨文俊穿上好衣裳,那有钱人家公子的做派立马就出来了。
她掐准了骆雪闻讯赶到天香楼的时间,故意让骆雪只看到了“吕明枫”的一个背影。
毕竟杨文俊是山寨货,再模仿,也代替不了本尊,更何况,他长得跟吕明枫并不像。
而骆雪之所以能那么肯定看到的是吕明枫,不过是因为,她让杨文俊穿了件跟吕明枫一模一样的衣服。
那件衣服,她曾经看到他穿过,所以找人仿制了一件。
被嫉妒蒙蔽了眼睛的人是很可怕的,该布的局都已布好,接下来她该等的,就是骆雪是否会跳入这个局了。
马车慢慢地在宽阔的城中街道上走着,马蹄声清脆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走了大概有七八米的样子,忽然,马车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随即,云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姑娘,她追来了。”
谢悠然松了口气,冲杨文俊一笑,“看,这不已经来了吗?”
杨文俊对她心服口服,“大表妹,真有你的!”
马车后面,骆雪疯了似的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停下,快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