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见自己身份败露,惊慌之下,不敢逗留,反身就想遁走。
韩墨辞哪能让他轻易逃脱?当下一个纵身扑了过去。
对方却袖子一甩,扔出一黑乎乎的弹丸。
弹丸落地,砰地一声爆炸,现场瞬间升起一片黑色的烟雾。
“咳咳。”
韩墨辞忙用袖子掩唇鼻,但还是吸入了几口,呛得咳嗽起来。
烟雾浓烈,根本看不清方向。
待得浓烟散尽,那黑衣刺客早已逃之夭夭。
这时,寺中护院匆匆赶来,问道:“韩捕快,发生了何事?”
韩墨辞冷声道:“有刺客,追。”
护院们便顺着那条通往山下的小路追了下去。
寺中出了这种事,主持自然不敢小觑,匆忙疏散了香客,封了寺庙,封闭了各个出口,满山搜寻那刺客的下落。
衙门也追派了人手过来查找,奈何,那刺客却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过询问,得知那扫地僧是一年前来到荣安寺的。
他自诉名叫邹恒,蓟州人氏,自小无父无母,流浪四方,来的时候又身染重病,佛门中人慈悲为怀,不但给他治好了病,还收留了他,让他在寺中做了一名扫地僧。
谁能料到这邹恒竟胆大包天,不但牵涉进了命案,还敢刺杀衙门捕快,看样子,他背后来头不小。
只怪他平时伪装得太好了,在寺中一年,竟没人知道他会武功。
荣安寺不是皇家寺庙,寺里没有武僧,只有十来个护院,这些护院也就会些基本的拳脚功夫,平时也只是维护一下寺庙的秩序和日常维护而已,哪里能看得出那邹恒是有武功底子的?
也因此,才得以让他在寺中隐藏了一年之久。
当下,县衙立刻派人去了邹恒的蓟州老家调查他的来头,同时在城中张贴悬赏缉拿布告,将其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并对进出城人口进行严厉盘查。
消息传到骆府,雪落轩里,骆雪砸碎了一只昂贵的青花瓷瓶。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她狠狠地咒骂着,气得胸脯一起一伏。
莲香忐忑:“二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骆雪恨恨道:“怎么办?我知道该怎么办啊?”
说完,兀自气难平,又抓起一只茶碗,重重地丢了出去,摔得稀巴烂。
该死的混账,这么沉不住气!
那姓韩的查到荣安寺又怎么了?荣安寺那么大,他能查出个什么?
偏他胆小,生怕查到自己头上,没经过她允许,就擅自动了手。
这下好了,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白白给人家送上了把柄。
本来那姓韩的还只是怀疑王友良和谢保玉是受人唆使,但手里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下子,岂不明明白白告诉人家,他们俩的事背后的确还有真凶?
“真是个不堪重用的废物!简直气死我了!”骆雪咬牙切齿,嗷嗷地叫了起来。
莲香听得胆战心惊,颤颤巍巍地上前劝道:“二小姐,你小声一点,当心隔墙有耳!”
骆雪深呼吸,再深呼吸,最后终于冷静下来。
“莲香,这几日你外出勤一点,他要是来找你,就给他点银子,叫他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避一避风头,过阵子再说。”
平时他们碰面都在荣安寺,这次他出了事,指定会来找她。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只能安排他暂时躲一躲,以免引火烧到她身上来。
想想真是气难平,本来她还打算安排他去刺杀谢大丫那个贱人呢,如今闹了这出,这事儿只能先压下来,等过阵子过了风声再说了,不然,真让衙门盯上自己可就麻烦了。
谢大丫,我且容你先蹦跶一阵子!
愤愤地坐下来,塞了块点心进嘴里,骆雪狠狠地咀嚼着,好似那是她嫉恨之人的骨肉。
……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田间屋后到处都是桃红杏白,梨花烂漫,还有远处金灿灿的油菜花。
春风一吹,翠柳翩然,花瓣纷飞,偶有稚子把树一摇,顿时漫天的花雨,美不胜收。
横河里,池塘边,大白鹅和鸭子悠闲地游来游去,妇人们在田埂间打着猪草。
那些青草野菜都是新鲜长出来的,绿油油的,又青又嫩,扯回去喂猪是最好不过的了。
农田里,大黄牛在辛勤地耕作,不时发出哞的叫声,合着那农人的吆喝声,极有韵律。
村子里,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孩子们在屋前地头玩耍,好一派舒适悠然的田园风光。
这就是谢悠然上辈子骨子里最渴望的田园生活,父母当初给她取名字的时候也希望她此生都过得悠闲自在,所以她的名字叫做悠然!
如今,这愿望终于实现了,她终于以一个农女的身份,在这片散发着泥土清香的地方,安家落户,还即将住上崭新的大房子。
他们家的新屋,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垒砌赶工,终于迎来了上梁。
只要上了大梁,就剩一个屋顶了,到时候再盖了瓦,这新屋就算落成了。
上梁仪式是很隆重很热闹的,要挑了黄道吉日,还要摆酒庆祝的。
因此,谢家头两天便做好了准备工作,连谢悠然和二丫都早早从城里赶了回来帮忙。
韩墨辞肩膀受了伤,县太爷便给他放了几天假休息,追缉邹恒之事,交由了石虎去办。
虽然肩膀受了伤,但韩墨辞哪里闲得住?
对于他来说,这点伤只是小伤,便趁着这难得的假期,也帮着谢家忙前忙后起来。
谢家今日真是热闹,几乎村里所有的人都来了,大家都来道贺,沾沾喜气。
谢家的新屋是座两进的大院子,这在乡下来说,绝对算是大宅子,土豪级别了。
因此,围观的村人那目光是既羡慕又眼红, 感叹着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
谢家做大梁的杉木是经过了精心挑选的,看上去有六七十年的树龄,枝干匀称粗直,贴着红纸挂着福袋,斜倚在院墙之上,崭新的红漆木桌上摆着用来敬神的全猪和七色祭品。炮仗已是放过两串了,院子里的空地上到处都是炸开的红色碎屑,倒好似除夕又来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