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定风波(一)
迟了半秒,安琪拉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
“小畜生!”
抓住幼女的右手手腕整个被咬去大半,安琪拉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左手迅猛按下,闪着寒光的尖刺冲着幼女头顶扎去。
但在即将到达前,尖刺尖刺突然如入泥泞,强行推进下也只获得更大的挤压,最后堪堪停在幼女头顶不足一指距离。
安琪拉紧随其后又递出一脚,只是和普通的武技不同,脚尖散发的犀利气势,以及在空中划过留下的锐鸣,明显裹挟了某些看不见的东西,仿佛一脚便能踢碎楼阁。
然而这一脚仍然踢空了。
本还在低头咀嚼的幼女,突然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经被迟小厉抱在怀中。
堂堂神使,连续两击,竟然连一个到手的小姑娘都杀不掉,甚至还让对方偷袭……这种耻辱,令安琪拉面若癫狂,嘶吼一声,抬起手就要做些什么,却突然一愣,猛然转过头,才发现那十一个分身已经损毁殆尽。
当然,与之对战的四个“迟小厉”也全部倒在地上,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
安琪拉差点气到吐血,自己的分身竟然真被区区四个仿制品报废,震怒之余,猛然有些惊悚――
接近三比一的优势竟然仅仅打了个平手,这不是证明……青年的魔法造诣远高于自己?
意识到这个问题,安琪拉古井无波的心境陡然起了一丝涟漪,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与骇然,抬手准备下一道魔法,却感觉有些异样,这才低下头,看到手腕的状况时,再次睁大眼睛――
“看来我的猜想没错呢。”
迟小厉稍微扯了扯奥丽莎的嘴巴,换来幼女不满的声音,手指差掉就被咬住,吓得他赶紧缩回手,不过好在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没见过其他神使,但你们这些人应该都差不多吧……嗯,都是由元素能量构成的。”
安琪拉脸色阴晴不定,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死死盯着迟小厉。
捂住手腕的指缝中,露出些微晶莹剔透的光泽。
“是不是不理解为什么手腕没有复原?”
安琪拉瞳孔微张,双手不由攥紧,心里如同翻江倒海。
身体构造可以说是神使的最大秘密。
经由“神”净化的这副躯体,甚至可以直接称为“能量体”,是“神”所赐予的最高馈赠。因为没有寻常生物的身体限制,对于魔法的亲和与传递能达到恐怖的近乎百分之百,所以神使才能俯瞰众生。
除了魔法运用方面的得天独厚,纯粹能量构成的身体几乎不会受到损伤,无论何种形式伤害都能够极快弥补损伤,哪怕是暗属性魔法,其根本也是能量构成,依旧无法伤到“能量体”的本源。
超乎规格的魔法能力,绝不会受伤的身体,本应没有任何弱点。
――那为什么手腕的伤没有愈合?
安琪拉想不出其中的原因,就像第一次面对挫折的孩子,面对未知的境况,开始感到恐惧。
迟小厉将从奥丽莎嘴里抢出的晶状物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这丫头的父亲是头黑龙,还不是普通的黑龙,是现任……不,应该说是前任黑龙之王,所以她继承的‘吞噬’与‘诅咒’属性远比那些旁支纯粹。”
“黑龙……?”
安琪拉一怔,艰难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虽然绝强的体魄与顶级魔法天赋是所有龙族的共通处,但不同的龙种却拥有各自独特的属性天赋,如同冰龙的“冻结”、炎龙的“炙灭”,甚至部分龙系拥有复数属性――
比如黑龙。
“一般手段应该很难直接破坏你的身体,但丫头嘛……因为天赋还没觉醒彻底,没法凭本能控制这些能力,只能靠吃吃吃来不断加深体会,在吃的过程中无意便会带上‘吞噬’的属性,像你这种纯粹能量体自然吃一口少一口,又因为‘诅咒’没法从其他地方汲取能量修复伤口。”
说完这一长段,迟小厉又嘀嘀咕咕抱怨了句“害的我脑袋上一排牙印至今都好不了”,只是声音极低,没有让安琪拉听到。
“唔……好好吃,莎莎还要!”
将嘴里最后一点能量消化掉,奥丽莎不满足的舔舔手指,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迟小厉。
“嗯……在你嘴里应该跟棉花糖差不多吧……”
迟小厉亲昵的拍拍幼女脑袋,倒是有些佩服。如果换成其他人,将这种纯粹能量吃进肚子,就像一口气接受了远超承受范围的营养,身体多半会承受不住,甚至可能直接爆体而亡。
听到这种“评价”,安琪拉气的浑身发抖:“你、你竟然……”
“哦,对了。”
迟小厉抬起头,看向安琪拉的目光,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差点忘了,这下子那个快没命的公主也有救了,这么些纯粹能量,用来缝缝补补最合适……到时候我就真成为有钱人了哈哈哈……”
迟小厉脸色愈发温柔。
明明只是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听在安琪拉耳中,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她莫名想起那些被圈养的猪。
饲养他们的人,在出栏前脸上的笑容,似乎……跟眼前的青年一模一样。
“爸爸,口水……口水流下来啦……”
直到奥丽莎嫌弃的扭动身子,迟小厉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抹抹嘴。
感觉气势莫名被压制,安琪拉兀自昂起头,咬牙切齿道:“别在那里表演话剧了,不管你有什么企图,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都已经化为泡影了。”
“因为泰勒已经死了。”
“身体断成两截,死的不能再死了。”
说完这些话,安琪拉觉得痛快许多,放松下来,稍微用晶沙填补住手腕的伤口。
只是这种轻松,很快又被另一种令人窒息的惊悚替代――
“只是身体断成两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随便修修就好了。”
迟小厉洒然一笑,神情淡定,就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个医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