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她喘了口气,没有阴风阵阵,没有尸气逼人,一切都好。
一步,两步,三步……她像刚进院子的时候一样,一步步的摸索起来。屋里的东西她并不敢动,只是尽量捡着地面碎片较少的地方把客厅走了一遍。处处都像是鬼弄的,处处也都像是人弄的,可算得上没有任何发现。
在处理灵异事件时,有时候没有发现,就是最好的结果。肖紫晨推开了一间客房的门,又开始新的探索。这间屋子跟外间一样,也是被砸得七零八落,肖紫晨注意到,无论是客厅还是客房,那鬼都是只砸可以移动的装饰品,不砸难以移动的东西。例如它会推dao装饰用的廊柱,却不打断真的支撑屋子的廊柱,其他较重的例如圆桌,高柜等用具它也没动过。
从这些线索,是否能判断出那鬼的力气其实不太大,破坏力有限呢?好像是个满扯淡的答案,肖紫晨这么告诉自己。
很快她看完了一楼的一个客厅四个房间。所有房间的破坏度十分相像,另外她还在客厅跟一个房间里发现了少数杂乱的脚印,其他房间则没有,应该是发现这里被砸的家丁留下的。
二楼也是一客厅四房间,肖紫晨全都走了一遍,情况与一楼如出一辙。
“鬼啊,鬼啊,你究竟是谁呢?”肖紫晨在二楼客厅中找了一张软椅坐下,晃荡着双腿思考。“你这么神经兮兮的乱砸我们家的东西,是要做什么呢?”
“嗯……”
“咦……”
一转头,她忽然有了发现,在软椅边上的四双脚印,好像不是一样大的。她尝试着把自己的脚往里套了一下,惊讶的发现,它们真的不是一样大。这些脚印应该属于三个人,不,不是,是三只鬼!
她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耳朵里也听到了异乎寻常的声音。
卡拉,卡拉……好像什么东西被踩碎的声音,然后是蹬蹬蹬蹬……有东西上楼来了。
声音很沉重,预示着对方的体重不轻。肖紫晨坐在椅上,有气进,没气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楼梯口。
蹬蹬蹬蹬……
脚步声越走越近,越走越响。懵然间,处于半失神状态的肖紫晨发现脚步声停了。而在她的瞳孔中,倒影出了一个高大的影子。
“大夫人,你果然在这里!”来人一声惊呼,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桃说你没回去,我还以为你又……哎,不说那个了,怎么样有发现吗?”
“有啊!”肖紫晨痴愣愣道,“我发现了,鬼有三只!”
“什么?”老姜眉头大皱,“三只?”
“嗯啊,”肖紫晨指指身边的地下,“这里有四对脚印,其中三对的大小都不一样。”
老姜快步走过来,蹲下细细查看,没有多久,他忽然扬起头来,惊呼道,“这不是鬼,这是人,这鞋子的底纹,是咱们家家丁专用的。这三双鞋子里,有两双鞋子底纹较浅,花纹也是一样的排云纹,这是家丁的布鞋。还有一双底纹较深,是错云纹,这是护院的筒靴。”
“你的意思是?”肖紫晨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
“这栋楼是最先闹鬼的一栋,也是闹的最凶的一栋。事发第二日我就让人锁了楼,再没一个人进来过。而闹鬼当日,除了两个丫鬟三个家丁进过一楼,我一个人来过二楼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来过了。大夫人,”老姜也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热切的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肖紫晨道,“锁好像是开着的,我一碰就自己滑开了。”
“那不可能!”老姜斩钉截铁的道,“门是我亲自锁的,怎么会有错。”
“你的意思是?”
“现在还不好说。”老姜答道,“我得先检查一下,有些什么东西失窃了。这帮兔崽子,也太狠了,闹鬼的屋子都敢进来偷东西,不要命的么?”
“怎么说来说去还是说闹鬼啊。”肖紫晨本来期望他会说出个家贼什么的,想到家贼,她也跟着老姜在屋里四处寻觅起来,想看看这屋子里有些什么不妥的地方。
很快她发现了一片瓷瓶的碎片,光鲜的外表背后,是一块不小心烧黑的痕迹。这不寻常,肖家绝不会买这种次品充数。
她拿起了更多的碎片开始查看,看的越多,心跳越快。看完了瓷瓶,又开始看花盆,看字画,一切碎裂的东西她都看。
终于,她拿到了足够的证据,将他们拢成数堆并排摆放,向老姜招呼道,“老姜,你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老姜的搜寻暂时还没有发现,听到肖紫晨的召唤,他放弃了寻找,走到她跟前蹲下,道,“看什么?”
肖紫晨指指地下的证据,道,“你看,这几幅字画,还有这片碎瓷瓶,你能看出些什么吗?”
老姜先捡了字画,白纸黑字,没啥特别的,没有什么发现。不过瓷瓶上很快发现了端倪,因为那些烧坏的印记太过于明显了,“你是说,”他的口气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
“咱们家有了内贼!”二人异口同声道。
“还不是一般的内贼!”肖紫晨补充道,“这些碎掉的装饰字画全都是假的,那真的去了哪里?这些盆盆罐罐这么大,又要多少人串谋才能运得出去。老姜,咱们逮到大耗子了!”
“是啊!”老姜激动的叫起来,“咱们逮到大耗子了。这几天可把我愁死了,所有坏掉的东西,加起来总值有好几十万了。”
“好几十?”肖紫晨惊呼起来。
“是啊,好几十,是个大数吧,山水院虽然不常住人,确实咱们肖家的招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老姜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夫人,这下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查呗。”
“怎么查?”老姜觉得肖紫晨的回答过于草率了一点,“这些兔崽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运走这么多东西,肯定是好几十个人合伙干的,七天了,整整七天都没人发现一点端倪,幕后一定有高人指点。怕就怕……”
“你怕是哪位主子做的幕后策划吗?”肖紫晨问。
“是。”老姜点点头。“那样的话,我可管不了,得请示老太太才行。”
“我跟你的看法不同,”肖紫晨道,“这么多东西,这么大件的东西,肯定不是这七天运出去的,就我估计,是好早之前就运出去了,然后用假的一直替代着,直到现在他们觉得够了,这才假借闹鬼,把东西都砸咯。老姜,咱们家多久没来客人了?”
“有半年了。”
“好,”肖紫晨道,“你派两个信得过的人,去附近的廉价瓷器市场和字画市场问问,半年中咱们家哪些人经常去光顾的。再去附近的高级瓷器市场跟字画市场问问,咱们家哪些人是去光顾过的。我想肯定会有收获,就算没有,多跑几个市场也一定有。这么多的东西失窃了,说不定,能在高级市场逮着一个咱们家开的店都说不定。”
“另一方面,”她又道,“那两个丫鬟,你得狠下心来好好审审,我觉得她们是同谋的机会非常非常大。只要她们招了,口子也就打开了。”
“哦,还有,”她接着补充,“还有几栋楼没被砸过的?”
“一天砸一栋,一共砸了七栋。”老姜道,“还有三栋没砸。”
“那么多!”肖紫晨有些生气了,黑着脸埋怨道,“你怎么不找些人晚上在院子里蹲着呢?”
“谁敢?”老姜不好意思的道,“谁也不敢啊,就是我,我也不敢。”
封建迷信害死人哪,一听到闹鬼虎胆的汉子都变成鼠胆的耗子了么。肖紫晨呲笑一声,“那你现在怎么敢来?”
老姜挠挠头,“现在不是白天么。哎,大夫人,大夫人,你怎么啦!!!”他忽然惊叫起来。
…………
“景缘,景缘。”肖紫晨呻吟着,“我的头好疼啊,好疼啊,啊,啊,咝……”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头怎么越来越疼了呢,“景缘,我感觉我的头,好像快要裂开了。”
“姐,你这是怎么了?”景缘抱着她,抽抽涕涕的道,“姐,你可别吓我,你可千万别吓我啊!”
肖紫晨叹息一声,往景缘的怀里拱了拱,道,“放心吧,死不了的,哎,你怀里好暖和。”
景缘闻言,静静看着她想了片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上,火烫火烫的。“姐,你发烧了!”她明显的吁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办了。之前老姜说肖紫晨在山水院里忽然晕倒,把她吓了个半死,还以为是鬼上身了。“姐,你等着啊,我给你请大夫去。”
“哦,”肖紫晨随口应道,想想没必要,胡乱挥了挥手,叫道,“还是不要了吧,我很少生病的,就算病了,过几天也会自己好,你给我煮碗姜汤就行。”
景缘大吃一惊。她姐姐很少生病?生病了也不吃药自己就好了?
肖紫晨是不爱病,可还没见过病了有不吃药就自己好的。这都烧得胡说八道了。
景缘不理肖紫晨,给她掖好被子,又把帐子挂上,回头叮嘱小桃几句让她好好看着肖紫晨,自个儿起床去让马房管事的备了马车去请大夫来。管事的告诉她,七姐一早就差人去请大夫了,连带着似乎还叫了个戏班,貌似还请了个相熟的捕快啥的,看来肖紫晨运气不错。
景缘去了碧水小苑,发现那厢院门紧闭,门上两个门环,左边挂一块牌子,上书免战牌。右边环下帖一张字条,上书,“我已请了宋捕快来,有种你就硬闯,牢饭管你吃饱。”.
小苑里头,隐隐传来戏班子唱戏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叫好声。景缘大力敲门,喊道,“开门,我是景缘!”
几乎是话音才落,里头就传来一个家丁的回应,“景缘你回去吧,七姐说了,今天闭院,谁都不见。”
景缘道,“我姐病了,你让安大夫出来,去给我姐姐瞧瞧。”
话音才落,里头立刻就答,“景缘,你让大夫人自个儿出去找大夫吧,七姐说了,今日闭院,谁都不见!”看着样子,七姐是铁了心了。
“胡宁,”景缘喊了里头家丁的名字,“你去跟七姐说说吧,我姐姐真的病了,让安大夫出来瞧瞧,耽误不了多久的。”
胡宁道,“景缘,你别让我为难了,七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说不开门,那就准是不开门。大夫人既然病了,你就该早些让人备车送她出去看大夫,何必在这干耗着寻晦气呢。”
“你姥姥的!”景缘暗骂一句,掉头走人。
…………
梦泽小苑那边,肖紫晨的病来的又急又猛,景缘走后没多久她便烧得彻底糊涂,捂着头满床瞎滚。小桃被她的阵仗吓得半死,擅自煮了一碗姜汤给她喂下,肖紫晨又哼哼了一会儿,总算晕晕叨叨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怪梦又来。这次大汉玩起了新的角色扮演,他左腋下夹了一叠的报纸,右手则抓着一份报纸,使劲挥舞着绕着她转,口里阴阳怪气的叫道,“看报了哎,看报了哎,金陵实事向您第一时间报道肖家诗会的现场,包您笑破肚皮,笑破肚皮。啊哈哈,啊哈哈哈!!!”
她看着他,心里怒不可遏,伸手一把抓住了他手中的报纸,用尽全力撕成几半,吼道,“混蛋,混蛋,混蛋,你不帮我,还要笑我,你不是人,你是混蛋!”
“我是混蛋?”大汉停了下来,嘿嘿一笑,反问她,“那你是什么?香蛋,卤蛋,茶叶蛋,皮蛋,咸蛋,松花蛋?”
“咦,”大汉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兴致更加高涨起来,说道,“原来我也有作诗的天份啊,你看我说的六个蛋,七言绝句,很顺口啊!那叫什么,押韵是吗?压不押韵?”他嬉皮笑脸的凑过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紧逼,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像洪水一样从心底涌了上来,冲破了她的心口,冲破了她的咽喉,冲破了她的眼球,再化为泪水,哗哗的流淌下来。
“你是王八蛋!”她伤心欲绝的哭泣着,骂他,“你是王八蛋!”
“你说谁是王八蛋呢?”他瞬间便了脸色,“我是王八蛋,那你是什么,那我爹是什么,我娘是什么?嗯?!!!”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她怕他怕的要死,但狠狠痛骂他的冲动却更加强烈,“王八……”
她忽然被痰呛了,咳咳咳的剧烈咳嗽起来。梦中如此,现实中,也是如此。
床边守着她的两人都慌了神,小桃脸色煞白,呆坐那不敢说话,这主子在睡梦中都忽然咳醒,这是得了肺痨了么?
景缘倒什么都不怕,爬上chuang把她扶起来,问道,“姐,怎么了?”
“我,我,”肖紫晨,想了几秒,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傻傻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大概是,梦到游泳了吧。”她胡诌着,欺骗自己,也欺骗他人。
这个理由也还算说得过去。景缘两人明显舒了口气
“姐,舒服点了么?要不要去看大夫?”景缘看她无碍,赶紧步入正题。
“嗯,好点了,”肖紫晨有气无力的道,“看大夫啊,那,那去看看吧,哎,头好痛。”这个是非之地,她是一分钟都不高兴多呆了,拼着没力气也要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今天老姜才发了一千两家用给咱们,”景缘故作轻松的笑道,“那我陪你进城去,找一家好点的医馆。”
“哎,不用不用,也不是什么大病,随便治治就好了。”肖紫晨晕乎乎的,只听到景缘要带她去好医院,其他啥都不记得。那好医院么,在现代社会就是吃人的代名词之一,她当然是不去的了。(未完待续)